周墨时的神色,并未像苏繁星意料之中那般神色大怒。
反倒唇角微微上扬,眼底满是写满了“你终于主动开口了的惊喜之意。”
“苏繁星,你那点小伎俩,在我面前不够用。”他眉梢轻挑,似乎在忆起那夜时,还带着些骄傲之意。
一向不苟言笑的周墨时,如今望向她,眼底像倒映着月光的皎洁光辉一般,冲淡了往日的阴郁。
他拉开餐椅,让苏繁星坐下,愉悦地随手撩着她耳鬓的碎发:“那天,我是清楚明白地看着你认出了我的车后,才向我走来的。”
“......”原来如此。
苏繁星不置可否地低了低头,下意识躲闪着与他灼灼目光对视的眼神。
果然,周墨时从一开始就不是池中物。
她那些拿不出手的小伎俩,之所以屡战屡胜,不过是一句“他乐意”。
周墨时乐意让她在他身边哄他。
周墨时乐意,做她与苏家作对的筹码。
他能肆意掌控天下,却也能甘愿为她低下高昂的头颅,用攸关乎整个周家财产的合同来玩。
玩着虚无缥缈的爱情游戏。
“我不在乎你要如何利用我,我只在乎,你的人跟这里,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够了。”骨节分明的指尖,落在苏繁星的心口处。
明明是甜蜜表白的话,活活被他说出几分阴森之意。
苏繁星的心脏猛地重重坠下,这京城活阎王的浪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她不由得胡思乱想。
如果这男人得知,她跟苏落月究竟是如何结仇的,还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吗?
如果他知道,他所得到的,只是破碎又冰封的一颗烂掉的心脏,又会怎么样呢......
那她的唯一筹码,岂不也成了笑话。
方才的甜蜜与感动,荡然无存。
想到苏淮泉无时无刻的警示,以及楚南之死。
苏繁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想要靠用餐转移注意力,拿起叉子时,竟然连指尖,都在战栗。
这餐饭,苏繁星自然是吃的心怀鬼胎。
让她发觉大事不妙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随着那枚素戒送出去的,似乎还有自己那颗微微悸动的心。
她恨自己是记吃不记打的小狗。
有人给她骨头,她便再次尝试从洞里走出,却忘了当年被伤的有多痛。
反倒是周墨时。
像是看不出她的不自在似得,怡然自得地将盘中的牛排切开,与苏繁星面前的盘子,调换了一下。
苏繁星垂眸,望了一眼面前被切得整整齐齐、还带着微微血色的牛排,酱汁在阳光下反射着晶莹的潋色,看着就十分鲜嫩多汁。
她却食欲全无。
隐隐作痛的腹部,让她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取笑,那人还没说什么呢,自己就先吓成这样,属实是太不应该。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
周墨时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不似昨日那般发烫,反倒是冷得吓人。他手背覆在上头时,仿佛还蹭上了薄薄一丝冷汗。
苏繁星仿佛被他柔声细语化作的小刀,一点一点凌迟着整个神经。
她咬了咬下唇,虚弱的声音宛若无骨:“我来例假了......”
“......例假,什么例假?是你们剧组放元旦假吗?”周墨时精明一世,难得脑子卡顿半秒。
可也只是半秒。
他立刻从苏繁星略带愠怒、微微泛着红的神色中,反应过来她说的例假是什么。
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他视线扫过放在苏繁星手边的冰镇香槟,略带凶戾地撩起眼皮,指尖点了点面前的酒杯。
“那你还喝冰的?”
“......我忘了。”
苏繁星心虚地将手边的酒杯推远了些。
方才好像的确心不在焉的时候,不小心喝了几口。怪不得,明明都养好了一两年了,现在竟然会疼成这样。
吓死,还以为遭报应了。
正当她想入菲菲时,冰冷的小腹..赫然被一阵滚..烫炽..热所包..裹。
垂眸一看,竟是周墨时那骨节分明、宽厚匀称的大手,轻轻地搁在她微微作痛的腹部。
这手生得好看极了,冷白修长,手背隐隐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的主人此时......大概在压抑着小脾气。
在苏繁星出口询问前,他的手竟然轻轻揉..动了起来。
他的滚烫体温仿佛在这一瞬间,毫无保留得通过他掌心的轻轻揉..搓,传导至她的腹部。
周墨时为了更好用力,此时身体前倾,将两人本还微微有些距离的身子拉近了些。
他的灼热吐息,近到快跟苏繁星交缠在一起,独属于他的荷尔蒙气息强势地夺舍她的神智。
苏繁星被他揉得耳廓发烫,长睫动了动:“周墨时......你好会啊,是不是经常给以前的女朋友揉肚子。”
她明知故问。
实则,想到徐初那日说的,周墨时从来没带过女人在身边。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那天明明还见着这人跟linda待在一起。
“......你别忘了,我有个朋友,叫温祁笙。”周墨时快被苏繁星这问题气笑了。
他一边揉着,一边叫侍应生做碗红汤姜茶送上来。
“不用了。”苏繁星拦住他,勉强地勾起唇角,小声解释道,“一直以来,我只喝得下去许记凉茶煲的红糖姜茶,否则,会吐。”
许记凉茶,正是开许记茶餐厅旁的那家凉茶铺子。
周墨时有点印象,便也没再为难那侍应生,遣散了他后,又转头问苏繁星。
“林璟那边说,剧方那边还在复刻你的旗袍,你这几天都可以养病,不急着去剧组。今晚正好温祁笙那边组了个局,好几个京城的朋友都来了港城聚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似是怕苏繁星生气,他又柔声地补充了句:“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推了,回温月湾陪你便是。”
苏繁星不是扭捏的人,更清楚这些应酬,是无法避免的事。
她可不想再被温祁笙叫“苏妲己”,自然点头应允,见周墨时已经在看手表上的时间,便乖巧地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与他一同站起。
与此同时,半开包间门不动声色地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