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玉澜奚来说，减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少吃一点喜欢吃的食物，他都觉得难受。
    楼承决从方文畅那边，了解了玉澜奚拍《蝶变》相关的事宜。
    他道：“小奚，你后期还得减重十斤……我们可以换一部电影。”
    前面的五斤，加后期的十斤，为这部电影玉澜奚总共得减重十五斤。
    小朋友的身材本就清瘦，为了镜头上更符合人物形象减重，荧幕上是好看了，现实里看会更加瘦。
    “不要，我想拿奖。”玉澜奚说，“牛导的班底很好，我想早点拥有自己的代表作，到时候楼叔叔就在台上给我颁奖！”
    “好，我给你颁奖。”楼承决知道小朋友这样努力，就是为了能早日官宣。
    很快，玉澜奚进组拍《蝶变》。
    牛导是个工作上很严厉的导演，对演员的要求很高。
    第一次围读剧本，牛导的点评，就让参演的演员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许冰，就你被夸了……”楼承决羡慕地看玉澜奚。
    为了能更好入戏，他现在直接称呼玉澜奚为许冰。
    “嗯。”玉澜奚很淡定地点头，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特别有许冰学霸那味儿，高傲得很。
    楼承决说：“魏来在剧里蝶变，我在这个剧组，只怕也要蝶变了。”
    蝶变是昆虫的极端变化。
    昆虫在茧里不食不动的情况下，向更好的方向蜕变。
    譬如毛毛虫，破茧为蝶。
    对于昆虫来说，这种蜕变是一种折磨，极为痛苦，许多昆虫会因蝶变失败死亡。
    《蝶变》这部电影，人设和开头乍一看，很像是那种谈情说爱的青春片。
    其实电影里没有恋爱戏码。
    魏来因为一个创可贴，对庆阳中学的苏琪有了好感，带着一帮兄弟去找苏琪。
    苏琪被一群小混混围上，害怕得要命，路过的人担心惹上事，纷纷避开了苏琪求助的眼神。
    “上车，请你喝奶茶，我又不会吃了你。”魏来挠了挠头，不理解苏琪怎么怕得快哭了。
    魏来的兄弟们调笑着。
    “苏琪。”许冰穿过魏来的混混兄弟们的包围圈，“你不是有题目想让我教你吗？走吧，边走边说。”
    “哦……好……”苏琪紧张地跟上许冰的脚步。
    少年的神情清冷，但却让苏琪感到无比温暖。
    “喂，戴眼镜的！你把我要约的人，就这么带走了？”魏来不爽。
    许冰扭头，对着魏来说：“怎么？你也想让我教你吗？”
    “怎么？你学习很好吗？”魏来不爽了，想装个逼，“我要学，就找第一名教我，你不是第一名就闭嘴！”
    “许冰是我们全校第一，在市联考的时候也拿过市第一。”苏琪出于对学神的崇拜，声音都高了许多。
    魏来装逼失败，觉得许冰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他的家境不好，父母都是不务正业的老混蛋，和许冰这种在市里最好学校的第一名不同，他在最差的学校里也是最差的学生。
    他嫉妒甚至羡慕这种干干净净的学生。
    直到一次，魏来意外看到许冰走向一个脏乱的老旧街区，他跟了上去，才发现这人也和他一样生在泥潭里，远没有那么光鲜。
    站在楼下，都能听到搓麻将的声音，以及对许冰的咒骂声。
    “许冰，你又特么看书！都是你，老子才输！滚出去！”
    魏来在角落，看到许冰拿着书下了楼，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安安静静看书。
    许冰成绩那么好，还那么努力，以后肯定会考上好大学，有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同样在淤泥里，为什么许冰骄傲干净，努力向上挣扎，他却要烂在泥潭里呢？
    魏来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他难道要一辈子这样下去吗？
    “你来找我补课吗？”许冰问。
    魏来吓得当场就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可能是学渣天然对学神的自卑。
    也有可能是看到对方光鲜亮丽背后的难堪一面，有点不知道怎么表现。
    -
    楼承决第一次来剧组探班，助理订购了一批五星级的餐点以及网红饮品。
    玉澜奚正在拍摄许冰被父亲打的片段。
    许父醉醺醺的摁着清瘦的少年，单方面施暴。
    “你瞧不起老子是不是？觉得你读书厉害，就了不起了？就算你变成金凤凰，你也是老子的种！”
    许冰没有反抗，因为反抗只会迎来更多拳头。
    少年趴在了地上，麻木地看着前方。
    楼承决看着玉澜奚饰演出来的神情，像是被毒虫蛰了一下，心脏密密麻麻的疼。
    “卡！今天楼总请大家吃大餐，休息吃饭吧！”牛导喊道。
    玉澜奚瞬间出戏，人还趴在地上，就双眸亮晶晶地看着楼承决。
    这样骤然变化的眼神很吸睛，牛导看看玉澜奚，又看看楼承决，心头一动。
    饰演许父的演员上前打量玉澜奚：“你这脸上，是不是擦伤了？”
    “有点小擦伤挺好的，真实。”玉澜奚微微一笑，“没事的。”
    说完话，他迫不及待跑向楼承决。
    楼承决看着他脸上的擦伤，蹙了蹙眉头，但到底没说什么，拍戏时有些小伤很正常。
    两人一起用餐时，牛导敲门进了玉澜奚的休息室。
    “小玉这餐……”牛导捧着饭盒，看着玉澜奚比别人豪华的套餐，幽幽道，“可别吃超重了。”
    楼承决的眼刀子，飞向牛导。
    牛导立即改口：“就这么一餐，肯定没问题，拍戏辛苦了，多吃点。”
    “牛导，您过来，不是为了监督我吃饭的吧？”玉澜奚问，“有事吗？”
    牛导坐下后，就兴致勃勃地说：“就你趴在地上看楼总的那个眼神，我瞬间就想起了编剧之前删掉的一部分剧情。”
    “什么剧情？”玉澜奚问。
    牛导说：“魏来对未来是迷茫的，整个人云里雾里的。可许冰，却一直有具体坚定的目标，以后要成为怎样的人，其实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所以许冰高一的时候成绩平平，到了高二忽然爆发，就是因为遇见了这样一个人？”
    玉澜奚把剧本读了好几遍，把里面的剧情都翻来覆去嚼烂了。
    他拿到的剧本已经删除了这个人，但他也有过猜测。
    牛导说：“可不嘛，但是圈内没谁有这种气质，这种说服力，编剧和我就商量着删除这一段。”
    玉澜奚猜测：“牛导想让楼叔叔饰演？”
    “对！这个角色的脸不出镜，台词也不多。”牛导大着胆子询问，“楼总，您要不要客串一下？”
    楼承决思考着。
    “楼叔叔，你有空，就客串一下呗？”玉澜奚戳了戳楼承决的肩膀。
    这下楼承决不用思考了，直接答应：“好。”
    “我这就找编剧整理飞页，待会儿就可以拍！绝对不会耽误楼总多久！”牛导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玉澜奚吃个饭的功夫，牛导和编剧就把飞页内容拿了过来。
    “楼叔叔本色出演就好了。”玉澜奚飞速看了眼，“没什么难度。”
    两人这一场没难度的片段，引来了剧组众人的围观。
    尤其是楼明扬，更是忍不住在家人群里和父母八卦——叔叔为爱出镜！
    现在能为了小奚客串电影，以后没准还能陪着上节目！
    不用编剧和导演提醒，玉澜奚就把眼镜取下来了，高一时期的许冰没有发奋图强，还没有近视。
    许冰高一暑假打工，累得头晕目眩，不小心把客人的衣服弄脏，刚发的工钱只能用于赔偿。
    他穷到没有钱买午餐，计划好的买新鞋也泡汤了，低头看着鞋子边缘溢出来的胶水发愁。
    看着又有离体可能的鞋，他气到笑着拍了端咖啡的手背。
    他期待自己能快点回到家，用胶水再修补修补旧鞋。
    站在斑马线中间的他，眼前出现了重影，晃了晃脑袋想要快点到马路对面去。
    身体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楼承决一看小朋友真摔在地面上，身体自然往门那边倾斜，想下车。
    充当司机的编剧道：“楼总，玉老师摔的时候用了技巧，看着摔得实，但并没有那么疼。”
    “我知道。”楼承决说。
    许冰摔倒的那一刻，鞋面和鞋子终于还是分崩离析。
    他很难堪，翘起的鞋面会露出他破了洞的袜子……
    脚努力蜷缩在鞋子里，想藏起那个洞。
    周围的人看到许冰摔倒，一时没谁敢上前去帮忙，都怕麻烦，怕被碰瓷。
    许冰自嘲地笑了笑，没人靠近，应当也没人会注意到他的鞋子坏了，袜子破了。
    “楼总，待会儿我停车，您就可以下车抱人了。”编剧说，“什么表情都无所谓，后期会处理，观众看不到您的表情。”
    许冰迷迷糊糊地看着一辆豪车停在了不远处，车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锃亮的皮鞋，银灰色的西装衬得人身姿挺拔，比他在电视里看到人更有精英范儿。
    和生长在臭水沟里的他比起来，对方就像是天边的月亮。
    炽热的阳光落下，照在了那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
    可惜他没有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就已经晕了过去。
    楼承决看着躺在地上不动的玉澜奚，心脏被揪了一下。
    他弯腰抱起玉澜奚，动作轻快，看着小朋友苍白的脸，眉宇间有着担忧。
    玉澜奚被抱入车内，外面的导演喊了卡。
    他睁开眼，对着脸色绷紧地楼承决眨巴了一下眼。
    “化妆老师化的妆容很真实对不对？”
    “小奚演得太真实。”
    许冰再醒来，人在医院，好心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帮他付了医药费，还送了他一双新鞋。
    他问了很多人，都没找出好心人的身份。
    他就连好心人的长相都不知道。
    但仅仅只是那么一个模糊的轮廓，就已经让迷茫的许冰找到了方向。
    很多人终其一生，恐怕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许冰也一样。
    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也没有梦想。
    现在，他有了，他以后想成为好心人这样的人。
    拍完这个片段，玉澜奚特意拉着楼承决去牛导那儿看了回放。
    “不过就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抱人回车上，就有了无限的故事感和张力，除了楼总没几个人能做到。”牛导说，“多亏了小玉啊！不然，我们剧组哪里请得动楼总？”
    楼总这种名利钱财样样不缺的大人物，根本无法用利益打动。
    玉澜奚看片段看得很满意，他说：“是啊，楼叔叔这身材，这浑身的王霸之气，谁见了不向往？”
    就像是梦想里的人，具象化走进了现实，引起人的无限憧憬。
    牛导揶揄：“小玉也向往？”
    “向往啊。”玉澜奚偏头看楼承决。
    楼承决肯定道：“不用向往，小奚你本身就足够好了。”
    临时插了一段戏，剧组的排戏改了，玉澜奚今天比平时收工更早。
    剧组给玉澜奚安排的酒店条件很好。
    进了酒店，楼承决打开了电视机，说：“一起看《昊天传》。”
    “楼叔叔连《昊天传》开播都知道？”
    “嗯，等了很久。”
    楼承决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对小朋友以前的剧不感兴趣，却一直期待着《昊天传》的开播，想看看小朋友演戏的成果。
    “开头两集我的戏份不多。”玉澜奚道，“后期和楼明扬对手戏多了，戏份才多起来。”
    楼承决说：“都是精华。”
    《昊天传》开播广受好评，尤其是演技有了质的飞跃的玉澜奚，更是圈粉无数。
    以前玉澜奚也圈粉，圈的都是颜粉，这次双杀，杀颜粉，杀演技粉事业粉。
    楼承决陪着玉澜奚看完了剧，刷网上评论看风向。
    大部分都是夸奖，其中夹杂着一些要为玉澜奚生猴子，或者是喊他老婆想要睡老婆的孟浪之词。
    现在的粉丝，真的是什么大胆的话都敢往外说。
    “楼叔叔，你这是要转行当我经纪人吗？”玉澜奚见他关注起网上的风评，直接抽走他的手机，“我不比评论好看吗？”
    “你更好看。” 楼承决幽沉的眸子看着他，将他搂入怀中亲吻。
    看多了评论，容易吃醋。
    忍不住亲得更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