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组,最后一间平房。】
这是阿秀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阮柠按照地址,找到一处大门敞开,院子里落满灰尘和杂物的老旧平房。
涂漆式的木头窗架,玻璃被盗走,房间里昏暗的环境,自带一种npc密室逃脱的滤镜。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
依旧是网络匿名号码。
——【左边的房子,进去看看,那可是厉城宴跟我们月亮一起长大的房间。】
最左侧的房子,屋顶都塌了一半,俨然成了标准意义上的危房。
阮柠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沿着承重墙的一侧,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
吱吱吱。
一只硕大的,肮脏的老鼠,嗖一下,从她脚边蹿了过去。
那种动物绒毛触碰到皮肤的恶心感,瞬间暴增!
“城宴哥,我不相信,不相信你会爱上宴月亮,证明给我看,拜托了,证明给我看!”
阮柠从包里,掏出一瓶情绪镇静剂。
她加大了药量,在安全范围内,尽可能抑制住躁郁症带来的过分紧张与窒息。
啪!一声,有碎裂的砖块,不知被屋顶的什么野生动物挪动,掉了下来。
循声望去。
手机散射出来的白光,照到一张上下铺。
下铺铺着粉红色卡通床单,破破烂烂,被老鼠给啃食的,千疮百孔。
而上铺,则换成了纯黑的麻布单子,边角凌乱,看着就是随便剪裁出来的劣质品。
阮柠靠近。
在床头的铁栏杆上,对应下铺的位置,有一个小木牌,用钉子固定。
——【月亮的家】
上面,也有一块木牌。
——【厉城宴,月亮的守护神】
是他!
“厉城宴”三个字,是锥子刻上去的,后面一行,则是用黑色碳素笔,手写的。
那熟悉的字迹,哪怕曾遗忘十几年,却仍能一眼认出,毋庸置疑。
“月亮的保护神,城宴哥,你到底得多喜欢她,才会迫切到,把心思写出来啊。”
阮柠捂着胸口,一只手移动到剧烈作痛的胃上。
她像一具无力反抗的行尸走肉,人往地上一蹲,蜷缩着,冷汗流水一样滴落。
土灰地面上。
有用粉笔画出来的漫画。
城宴哥很会画,他跟厉城渊最大的不同是,他讨厌资本世界的虚伪和欺骗,更向往一种随心所欲的,能自由自在的完美国度。
他跟她说,“小柠檬,别想着嫁给哥,不然,你的后半辈子,就要跟着我流浪,且枯燥乏味了!”
阮柠视野模糊,许是太疼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可漫画里斑斑驳驳的内容,若努力仔细去看,还是能分辨出一些详尽的内容。
白t恤少年的情窦初开。
他暗恋着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妹妹如一轮高不可攀的明月,漂亮的,能征服整个地球。
漫画最后一格。
有一行字。
——【赠,永远无法忘记的一轮明月!】
“不,不会的,城宴哥,你不会的,你不会喜欢上别人,你答应过我的,等我长大,就娶我的!”
她用手,很不理智的去摩擦地面上的漫画。
粉笔的痕迹,经过岁月沉淀,就像顽固的青苔,与土灰地面长在了一起。
手掌的嫩肉鲜血淋淋。
贝壳般晶莹剔透的指甲,也全部折断,塞满了污垢,混着血,疼的神经都一抽一抽的。
“喂,你谁啊?咋跑宴家老房子里来了?”一村民,听到动静,跑了进来。
大概是帮忙看房子的。
阮柠一回头,不等她说些什么,村民老大爷就满脸震惊的愣住了。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和宴家闺女长得有点像?”
老大爷懵懵的。
药效完全起了作用。
她捏了捏伤痕累累的手,攥成拳,背到身后,强忍着胃部的作痛,笑了笑,“我是城……是厉城宴的朋友,有人说,他之前住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厉城宴?啊,你说宴家那可怜的长工?”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长工来形容一个人?
阮柠蹙眉,语气略带不悦,“大爷,厉城宴他……”
“哎,那也是苦命的孩子,虽说被宴家救回一条命,可自从被收养后,就整天吃糠咽菜,还得干最重的活儿,稍微偷点懒,就是一顿胖揍啊。”
老大爷说着说着,都快把自己说哭了。
他指了指以前猪圈的位置,道:“城宴那孩子,多半都跟猪崽子们住,除非村政府有来人慰问,宴家做做样子,能让他和月亮住一晚,吃一顿饱饭的。”
“怎么会?厉城宴他……他不是喜欢宴月亮?”
若一直被这个家虐待,城宴哥又不是傻子,更没患上斯德哥尔摩。
他怎么会对宴月亮暗生情愫?
老大爷笑不活了,“姑娘呀,你这都是从哪道听途说的笑话啊?人家城宴,就算常年营养不良,也是咱这十里八村最帅的小伙子,月亮倒追,也追不上呢。”
“倒追?什么意思?”
一股子无形的不安,跟鬼火似的,烧的旺盛,却无根无垠。
大爷实在,知道什么说什么,“就宴家搬走之前,城宴意外死了,可我听村子里的人传,好像是宴月亮为爱所困,得不到,就直接把人推下了山崖。”
“谋杀!?”通体冰寒,也不足以形容此刻的阮柠。
嗡嗡嗡。
手机一直震动不止。
老大爷继续,“就月亮和城宴去山上玩那天,她到村子里的小卖部,买了一针母猪用的催情剂,后来城宴的尸体被找到时,胳膊上青紫了一大片,这就是乱用催情剂的后果!”
“那警方呢?你们没有跟警方提过宴月亮买了催情剂?”
阮柠的声音,一瞬拔的很高。
她死死抓住老大爷的胳膊,用力晃悠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摁住体内暴跳如雷的愤怒!
“说了,可没用啊,那小卖部的赵阿四,一口咬定,月亮就没去过他店里,咱这农村也不兴安装监控,这就是死无对证喽。”
说的多么轻飘飘。
可一条人命啊!怎么就能如此草率?!
大爷唉声叹气,“城宴死后没几天,凡是跟这件事有关的,就连赵阿四也搬走了,是一个长的挺帅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左右?反正都他替宴家善的后。”
“是他吗?”
在网上,随便一找,就能找到盛源集团董事长的采访照。
老大爷看了,点点头,“对对对,这男的跟城宴还有点像,贼有钱,还特意交代,一家给一万多,叫我们不要再提起催情剂的事了。”
阮柠一路飙车,赶回京港。
她给郑源打了一通电话,开门见山,“厉城渊呢?他在哪?”
“啊?城渊?集团公司开会呢,阮柠,你声音是怎么回事?这么抖?遇上麻烦啦?”
嘟嘟嘟——
通话单方面挂断!
不到二十分钟,阮柠单枪匹马,冲进正在进行跨国视频会议的董事长办公室。
三四个高管,围着一投影屏幕,规规矩矩坐着。
厉城渊一口流利的英伦腔,正跟屏幕上的几个小窗口,探讨标的最少几十个亿英镑的项目。
“hi,厉总,这什么情况?”
一外资代表,很不爽的质问,甚至傲慢的辱骂,“黄皮肤的女人,最是头发长见识短,一点规矩都没有,就床上最起劲儿,廉价girl!”
砰!一声,厉城渊当场,砸了手里的厚厚一沓文件。
高管们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