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之痛。
李宁祁认真的看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读出一丝的关怀。
却只瞧见了她的余光转向了地上的李星昀。
他怒急,向前一步,任由着剑身刺穿,伸手掐住了南汐的脖子,却终是不敢用力。
只迫她看向自己,带了分哀求般启口。
“夫人...你看看我啊。”
在李伯的破庙前,也是这般,若是她想,李宁祁愿意将这条命双手奉上。
可绝不能是为了李星昀!
脑袋昏沉,刺痛感再一次袭来。
不知是胸口的伤让他马上快要死了,还是自己的心痛得快要死了。
身子向后倒去,拔剑出身,满目血红,染上一片天际,身子陷入泥中,无边无际,黑暗带着血腥味裹挟了过来。
越沉越深,五感封闭。
穿过那窒息的虚无。
又回到了那个老地方。
他坐在一片尸骸之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双目无光。
听觉回归!
凄厉无比的哀嚎声,啼哭声,咒骂声钻入耳中。
触感回归!
白骨森然攀上他的手背,要他同下地府。
可视觉呢?
抬头向上,自己的那束光呢?
......
“谢大人,他若还是这般痛苦挣扎,只怕伤口还会溢出血来啊。”
南汐拂袖,让那些御医们先行下去。
李宁祁发烧后就开始昏睡,怎么叫也叫不醒,痛苦神色愈加浓烈。
就连唇都被自己的牙尖咬出了血来。
她抚着这人的眼尾,拭干上头的湿意。
“夫君,你这是梦见了什么,竟然如此痛苦。”
她取来两截缰绳,将李宁祁乱动的手分别绑在了床头,更是取了帕巾拧成团塞进他的口中。
再这么咬自己,怕是清醒过来也该吃不下饭了。
她叹了口气,取了水来,拧了帕子,为他擦拭身上的汗。
这人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背上有伤,回来之后便裸露了上身,南汐细细擦过,看他红肿的背,再一点点往下,擦拭他的腰窝。
褪下了他全身的衣物。
直到人清清爽爽,他似乎不再挣扎了,像个让人摆弄的人偶一般。
南汐拉过薄被,盖在他的腰间,将他口中的帕巾取下。
帷帐放下,免得这人又着凉了去。
她起身,伸了伸懒腰,忙乎了大半宿,自己也实在疲乏的厉害。
简单洗漱之后,转过身子,烛光之下,将那帷帐之内的人影身形勾勒。
确实...不错...
昔日他在竹影斋养伤的时候,自己也曾绑过他。
但那个时候,他们并未成亲,他也并没有不着衣物。
现下再仔细看来...
她脸颊一红,愣神了片刻。
若是闯进一个人来,只怕她根本说不清白。
南汐取了矮椅坐在榻边,以手为枕,沉沉入睡。
直到晨晓...
外头传来声响。
刑部的人昨夜彻查猎场,想来是有收获要报。
南汐打了个哈欠,刚想让人进来汇报。
却突然看见了床上的夫君...
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道:“帐外稍候,我马上出来。”
抓了几个活口,她决定亲自动手审问。
一个时辰过去...
若不是李星昀拦着,恐怕现在那几人已经没了人样。
她最是不愿滥用酷刑,但这一次!
十指染血,她歪着脑袋取过边上小吏递过来的帕子擦拭,将指甲之中的血污一点点全都抹去。
勾唇若是罂粟花绽放,狠厉暴虐。
“都吐干净了?”
那几个被钉在刑架上的人,由一开始的缄默到求饶到求死,现下恐惧得连连颔首。
瞧着名单上的人名,南汐看向了李星昀。
“你亲自去将人送来刑部大牢。”
她这般生气,甚至于让自己去提名单上的人犯。
这是警告,是对自己,也是对晋王对太后的警告。
李星昀小声问道:“李宁祁他还好吗?”
父亲不认这个儿子,更是三番四次想要置他于死地。
而自己呢,与他之间恩怨纠缠不清。
兄长二字,像是淬毒的玩笑。
南汐是感念李星昀赶来相救之情,但她也深知李星昀性子温柔易心软,对待亲情更是容易没有底线。
故而要他亲自捉人,第一层意思确实是警告,第二层是希望未来能有机会划清他,救他。
“伤重未醒,但是星昀,若是他有事,即便背负骂名,我也会...”
话点到为止。
李星昀自然心知肚明。
谢家忠君爱国,身为谢家儿女,南汐不能枉费了祖辈用鲜血换来的名声。
但是李宁祁于他已然太过重要。
太后高高在上,是皇室,她想助皇上夺权,让她这一生困于高墙之内,再无权柄。
可若是他出事了。
自己如何还能清醒的谋划这一切。
南汐回到帐内的时候,李宁祁已经醒了。
她端着清粥放在矮几之上,又将帷帐掀起束好。
“折腾了一夜,你可饿了?”
李宁祁努了努嘴,南汐扬唇一笑,为他解开手腕上的绳子。
瞧着上头的红痕,她心疼的就要去掏怀中的药膏。
“你昨夜是做了什么噩梦,动弹的厉害,若是不绑起来,只怕这背上的伤口崩裂开来。”
李宁祁回想起昨夜的梦,刹那间呼吸一滞,心痛感再次袭来。
反握住南汐的手就要起身抱她。
只有将人揉进身子里,才算是真正摆脱了梦境。
这么一动,薄被本就盖得松垮。
李宁祁:“......”
南汐:“......”
她咳嗽了一声,道:“你发烧出汗,若是捂着属实不好,我只好帮你擦了身子。”
李宁祁扬眉,任由着这人红了脸颊替他又重新拉了被角,又扶他起身,给他的腰间塞进一软垫,取过水来让他洗漱。
见人情况尚好,她俯下身子刚要将矮几上的粥捧起。
李宁祁却前倾了两分,伸手将她的手捉住:“很饿...”
南汐转了转手腕,挣脱无果:“既然饿了,那便赶紧放开我,我给你喂粥,御医说了,你高烧刚退,不能吃旁的荤辛之物。”
李宁祁靠近了两分,话音低哑,带着悠悠的蛊惑:“夫人...为夫饿了。”
南汐:“......”
她不该现在就松开绳子的。
南汐有些后悔,就应该绑着他强行把饭塞他嘴里,好叫这不省心的夫君安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