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了书房,站在月牙门下的回廊。
“李星昀,刚刚的话你是故意想让我听到的吗?”
冷风寂寂,李星昀的唇色变得苍白,颤抖几瞬,神色痛苦。
见此,南汐蹙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疑心于你。”
李星昀苦笑,微微仰起的面庞,因着这漫天的雪而泛着湿意,他昔日灵动的眸子不见神采,朝前走了一步,将二人的距离拉近。
“多日不见,却没想到你要问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
这人,即便在刑部,都故意避开自己,好不容易如此近的在一处,说出的话,却让他的心刺痛。
“刚刚的话我收回,星昀,我已经成婚了,往日的种种,你我皆情非得已,并不相欠。”
李星昀喉咙发干,忍住那股子酸涩之感,蜷紧了手指才不至于去拉住她的手。
她这么说,是因为李宁祁才着急想要同自己说清楚的吗?
“兄长归京的时日并不长,你真的了解他吗?”
他与谢南汐从小到大的情分,怎么就比不过?
南汐看他那副样子实在苦闷,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星昀,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的事,我知道一些,剩下的,若是他想说,我便会听着。”
想起李宁祁曾经说过的话,南汐欲言又止,继续道:“很多时候很多事,并不是一味躲避便可装作没有发生过。”
是啊,若是没有逃避...
李星昀苦笑了一声:“若是当初我告诉你这其中发生的不齿与肮脏,你可会原谅我?”
柳氏并非他想娶的人...
南汐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不知道。”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哪里还有回头的道理。
人们总是美化没有选择的道路,这毫无意义。
“但我知道,若是预料到你会嫁给兄长,我定会开口。”
他喜欢了南汐这么多年,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放得下的。
风声大了起来,吹着后头那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南汐转过身子,看李宁祁不知何时清俊挺拔静静地端立着,如同一座石像般站在廊下,薄唇含笑眼神却淡漠而深邃的看着二人。
南汐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失焦与深沉让她脚尖不自觉的就朝前迈去。
只不过一个刹那,这冷洌的人就将刚刚的失控全都悄然收好。
那火红衣裙的女子,就这么在一片雪白之中飘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不带犹豫,就这么朝着他而来...
“你受伤了?”
李宁祁直勾勾地盯着她,确认着她所有的眸光只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那原本化不开的浓墨却荡漾开了光彩的涟漪。
唇角微扬:“小伤,不妨事。”
看着他脸上的血迹将眼角的红痣淹没,南汐面上厉色一闪,主动牵起了他的手:“我带你离开。”
李宁祁回牵住她的手。
南汐微微蹙眉,这人...用这么大的力道是做什么,但确实没有挣开。
廊台之上,两人对望,气氛凝重,李宁祁眸底闪过杀气泰然地对上了自己这个好弟弟。
“二弟可知,我娘子是你的嫂子,京中人人称颂二弟你高风亮节,乃是礼义君子,刚刚的话是该说的吗?”
嫂子...
兄长的话语锋利如刀,不甘与懊悔的情绪将李星昀淹没。
李宁祁脖颈之上的红晕太过扎眼,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南汐瞧着这二人对峙的模样,只觉得无奈,但也未阻止李宁祁。
借着这样的事,希望能让李星昀想开些,往事不可追。
看着二人握紧在一处的手,李星昀自嘲一笑,躬身作别:“兄长娶了世间最好的女子,还望你珍惜。”
李宁祁松了手,转而将人揽住了,偏扬着头很是自得:“我的夫人我自当珍惜。”
管家适时的出现,侧着身子等着李星昀先走,而后便迎了上来。
不过走近了后,看了眼李宁祁额上的伤,顿时心下一凛。
“王爷早已吩咐备下了晚膳,还请移步前厅。等晚膳后便开祠堂敬茶。”
南汐却一拂手:“夫君受伤了,还请管家告知王爷一声,这个茶,今日南汐怕是敬不了了。”
这!
管家很是为难:“王爷去更衣了,稍后要是见不到长公子,怕是...”
“怕是如何?他既然已经入赘我将军府,自该由我谢南汐护着。我的人第一次回府,便受伤还见了血,还请晋王府给我个交代。”
说罢,自顾自地朝前就走。
李宁祁心情大好,亦步亦趋地就跟了上去。
管家:“......”
这谢大人还真是不同寻常,带着夫婿归宁,茶也不敬,口也不改,不等长辈发话,就将人带走了。
马车之内,李宁祁接住南汐甩过来的帕子。
“将血擦了,免得吓到何姨。”
李宁祁将那帕子取了盏水浸湿,便随意的在脸上抹着。
“生气了?”
见人侧了身子冷冷地看着窗外也不理会自己。
李宁祁脸上一暗,薄唇微抿:“是因为我对他说的话吗?”
南汐气得扭过头来盯着他,琉璃般的眸子里是烈焰灼烧,起身一拳就打在了李宁祁后方的车厢之上。
“砰”的一声响,外头驱车的安叔眉头一挑,不敢说话。
“李宁祁,我气得是这个吗?我气得是你明明不用受这个伤,非要用苦肉计吗?你早上刚刚毒发,便拿着身体不当回事?若是这样,那我看也不用治了,我让何姨也不需在你身上浪费良药!反正你根本不在意!”
她说了好多的话,目光紧紧盯着李宁祁的脸。
该死!
擦个血都擦不干净!
李宁祁呼吸越来越炽热,扬唇道:“我不敢了好不好。”
南汐:“......”
又卖乖吗?
忍无可忍之下,一把扯过那帕子,擒住他的下颌,迫使人抬起头来,低下眸子去擦那额角。
哎...
伤口似乎有些深,幸亏是止住了血。
李宁祁任由着她擦:“我知你不想叫他父亲,我不愿意你因为顾及我的关系而强迫自己。”
现在并不是和晋王撕破脸面的时候,若是他受伤便能换南汐自在,何乐而不为。
南汐神色复杂,因他的话气势败了下来。
指尖顺着下颌滑上了他的唇,轻轻的压了压,看着上面那今早被自己咬出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