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只是受罚却没有被剥夺称号身份，名义上她仍旧是娴嫔。
    进宝也不敢随意让侍卫去拉人，此时毓瑚带着几个嬷嬷及时上前将人控制住。
    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布条堵住了如懿的叫声，她的十指被迫分开，护甲上烧蓝的花朵和米珠消失在地毯的绒毛中。
    就像如懿一直维持的体面与骄傲。
    她心爱的少年郎亲手撕下了这层体面，任由她在众人面前像个疯婆子一样喊叫。
    弘历猜不到这样的场面吗？
    怎么可能呢，他最了解如懿，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惩罚对如懿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
    琅嬅见她们没有把如懿带走的意思，冷声制止了嬷嬷们的行为。
    “等等，皇上还在养病见了血不好，进宝把人带出去吧。”
    进宝为难地看向琅嬅，“这，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是请诸位主子在此观刑。”
    “嘭！”
    琅嬅一巴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目光凌厉地看着进宝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宫担心皇子公主们哭闹，贵妃等人先回宫去吧。”
    “本宫自然会向皇上解释。”
    进宝悄悄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除了他和进忠，其余人皆是低头不语，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就连毓瑚姑姑也同样没有出声反驳。
    这让进宝心里一惊，他从来不知道皇后在这宫中有这样的话语权。
    进忠眸中精光一闪，上前拉着进宝弯腰往后退了几步。
    “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高曦月苍白的脸色这才有了些许温度，下意识往琅嬅身边靠了靠。
    对于在场的嫔妃来说，她们讨厌如懿，但是双方并没有血海深仇。
    如懿的每一次受罚都是自作自受，她们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可是观刑……
    这同时也是在惩罚她们，一群没有经过残酷博弈的闺阁女子，即便心大如金玉妍也接受不了。
    屏幕上首次出现长久的沉默。
    “都回去吧，照顾好孩子，皇上这里有本宫在呢。”
    琅嬅把高曦月从自己背后拉了出来，示意她带着众人离开。
    她们也不敢磨叽，行了礼后匆忙走了出去。
    只有意欢留在了最后。
    “皇后娘娘，臣妾担心皇上安危，可否留在养心殿侍奉。”
    琅嬅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可是真爱啊。
    “想留就留下吧。”
    殿外白蕊姬等人的脚步一顿，随即加快步伐离开，她们可没有这样的勇气。
    人都走后，如懿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她的思绪已经完全混乱。
    瞳孔骤然放大，钻心的疼痛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冷汗霎时间冒了出来。
    控制不住的尖叫被堵住，只有几声呜咽从缝隙中钻了出来。
    如懿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想要蜷起身子保护自己，又被人硬生生掰开。
    原来被拔掉指甲是这样的感觉。
    她心中诡异地升起这样的想法，意识已经模糊，一盆盆刺骨的冰水强迫她维持着清醒。
    如懿觉得身上好暖和，她好像穿着温暖的大氅坐在延禧宫中，面前是正在受罚的阿箬。
    三宝就那样一根根拔了她的指甲。
    耳边回荡的呜咽声是阿箬临死前的挣扎，下一秒就被拉回现实。
    正在受罚的人变成了自己。
    意欢捂着胸口扭头不敢再看，她现在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留下。
    内心深处对弘历的感情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她喜欢的人不仅是个才华横溢、位高权重的普通男子，还是个杀伐果断的帝王。
    这份残忍，即便是面对深爱自己的女子也不曾迟疑。
    清醒过来的弘历轻易便被琅嬅糊弄了过去，一句为了他的声誉考虑，就让弘历将此事翻篇。
    最主要的是，昏迷后的如懿被诊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从前整日盼着，偏偏这孩子在这个时候来了。
    他现在还没有想要怎么面对如懿，索性将事情扔给了琅嬅处理。
    这件事像是一块乌压压的黑云，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其中，湿冷的空气压得每个人都喘不上来气。
    几日后再次见到如懿时，她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全然看不出那日在养心殿的癫狂。
    十根指头血肉模糊肿的老高，合也合不拢。
    有孕后为了龙嗣着想，太医许多药都不敢用，只能让她慢慢恢复。
    也许是心境不同，如懿的眉毛画的愈发尖细了，高挑的眉峰像是要冲破这紫禁城的禁锢。
    这好像成了如懿新的体面。
    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尖酸刻薄的气质。
    莲心出来传琅嬅的口谕，正巧遇上前来请安的贵妃等人。
    “娴嫔娘娘，皇后娘娘让您回宫好好修养，罚跪一事暂且不提，千万要保重龙嗣的安全。”
    如懿听了莲心的话仍旧不为所动，目视前方表情坚毅，“既然是惩罚，本宫定然会好好完成。”
    触及到金玉妍略显疑惑的目光，她说话的声调更高了。
    “本宫是延禧宫主位娘娘，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心怀不轨的小人。”
    她冰冷的视线扫过前来请安的每一位嫔妃。
    将她们的神情牢牢记在心里，希望能从她们的眼中看出一丝愧疚与恐慌。
    让如懿失望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意欢和海兰的心疼让她稍感安慰。
    “姐姐，皇后娘娘已经下旨，您就回去吧，总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海兰不敢碰如懿的手，只能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眼含泪光地哀求着对方。
    意欢也跟着劝了几句。
    平日里最爱挖苦如懿的高曦月几人谁都没有说话，她们不敢去看那双面目全非的手，绕过如懿匆匆走了进去。
    莲心也没有再劝的意思，娴嫔固然可怜，可她有今日全是自己作的。
    如今不把握住唯一的机会，在这里倔犟给谁看呢。
    苏绿筠也在和陈婉茵小声说着方才的事情。
    “我怎么瞧着娴嫔那模样，不像是反思，反倒是记恨上我们了呢？”
    “是啊，连心怀不轨的小人都说出来了，好像她是被人陷害的一般。”
    金玉妍最是不忿，如懿刚刚最先看的就是她。
    不能因为她最受宠，爱溜达就觉得她会害人啊！
    “她最该恨的不是那个惩罚她的人吗？”
    陈婉茵轻飘飘一句话让空气凝滞了一秒，苏绿筠立刻捂着嗓子咳嗽了几声。
    “咳咳，这天气闷热的很，我嗓子都不舒服了。”
    金玉妍看着手上毛茸茸的暖炉，僵笑着回应，“是啊是啊，咱们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