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道身影猫腰而来,向着岸边那些停靠在这里的马车处靠近着,这一幕落在了河对面尤里的眼中,让他整个心不由自主都提了起来。
从始至终尤里都没有过河的意思,这不是他胆小,而是相较于过河偷袭明军而言,更难的还是怎么样的安全乘船撤回来。
有去有回,方算大胜。
倘若是派去偷袭的人都无法归来,纵然就算是带给了明军重创,也是不完美的。
这就需要有人做掩护,尤里负责的就是这件事情。在他的身边和周围,数千沙俄军已经备好了火枪和弓箭,随时接应着得手的遏必隆归来。
遏必隆个子不算是很高,至少与这些沙俄大兵相比。但行动起来,他的速度一点都不慢,不仅如此,双腿紧着倒腾之下,让他一直都处于冲锋的最前沿。
如此他就成为了第一批靠近着马车的人,看着那堆积起来近丈高的袋子,靠近的遏必隆手中大刀便一头扎了进去,然后自然而然就被挡了下来。
竟然扎不动!
这种感觉让遏必隆心生不妙。
如果是粮食,这一刀下去,不说扎上一个对穿也差不了多少。就算是其它之物,刀也应该是可以伸入其内的,可是现在,扎都扎不动,那会是什么?
难道是...
一种可能刚刚在遏必隆的脑海中出现,接着几道亮如白昼的照明弹便在他的头顶之上闪起,这一刻,原本的黑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光明之下。
“放箭!”
看似安静的岸旁,一道喝声乍然般响起,跟着就是万箭齐发的一幕。
无数弓箭如雨点落地一般的向着遏必隆等人头顶之上就落了下来。而不仅是他们这里,便是河对岸的尤里那边,也在同一时间受到了攻击。
所不同的,打击尤里所用的是火炮,而非是寻找的弓箭。
轰轰轰!
剧烈的响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道道火光也因此在河对岸上闪现。
“不好,中计了!”
到了这个时候,尤里何尝不知道,这是明军早有准备呢?
只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出现在了这里,明明黄昏的时候,他已经很注意了,的确没有发现有人可能会发现自己呀。
只能说,龙兵的强大,是他想象不到。他只是看了左右,却不抬头看天。
当然,黄昏时分视力有限之下,纵然就算是抬头看天,也一样很难会发现什么。
身边传来了剧烈的炮火之声,一些个没有做好的准备的沙俄军已经命丧炮口,还有一些个受伤的,但不管是谁,避险的本能下,都在飞快的向后退去,所谓要用弓箭和火枪掩护遏必隆撤离之事,更是被他们给远远抛在了脑后。
死道友不死贫道。
危险来临的时候,大家所想的都是如何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救别人?
别逗了,别人的命怎么可能有自己的值钱呢?
援军都乱了套,可想而知,做为主攻的遏必隆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对待他们,明军并未用火枪火炮,总不能什么时候都自己吃肉,也要让兄弟部队喝点汤不是。
吴三桂就是这个喝汤之人。
足足五千明军,在他的指挥之下,正用着弓箭围杀着遏必隆还有其所带的三千军队。
相比于精锐的女真兵勇,沙俄兵明显实力不济。在第二批弓箭射来的时候,遏必隆和他的女真兵就已经将盾牌护在了身前,尽可能保护着身体的重要部位。但沙俄兵却是乱了套,在弓箭的破袭之下,一个个只会哇里哇拉的叫着,似乎只要这样做了,弓箭就不会对他们造成杀伤了一般。
弓箭是不长眼睛的,他不会因为你是谁,而有丝毫的留手。他只会因为你是不是防御的更好,而决定是不是真的会重伤你。
三波箭雨几乎没有停滞的落了下来,至少伤了沙俄军的三成战力,吴三桂看到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双腿用力,猛夹胯下的战马喊道:“所有人,随我冲锋。”
三千骑兵在喊声之中,借着一个又一个照明弹的升起,直向着被围的沙俄军冲去。
另外的五千弓箭兵,这一刻也一个个放下了强弓,换上了大刀,迈开双腿向着战场中央大步冲来。
遏必隆盾牌于前,身体靠在马车之旁,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
此时,他已经知道所谓马车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块块石头。
是的,就是用来建城盖房的石头,这也是为何一刀插了过去,却怎么样也插不动的原因所在。
从那个时候起,遏必隆就知道自己很可能中计了。只是事情发展的太快,根本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箭雨来袭,眼看着沙俄军一个个中箭倒地,就是他所带的三百女真兵,也有近一半受了箭伤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大地震颤,这是骑兵发起冲锋所引发的动静。对此再是熟悉不过的遏必隆眼中闪过了一道凶色。
即是逃不出去,那就拼杀一番,他是女真的勇士,他要用死来告诉对手,他们的不好惹。伸手拔去了插在肩膀上的一支羽箭,任由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臂膀,遏必隆一跃而起喝道:“所有人,跟我一起杀呀!”
“杀!”
已经不到三百的女真兵,看到了将军的勇猛之后,一个个也如打了鸡血一般的叫喊着,高举手中的战刀,向着涌来的明军骑兵就迎冲了过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女真兵勇气可嘉,士气可用。只是可惜,他们的人数太少了一些。
若是这里有一万女真骑兵,那吴三桂还真是奈何他们不得,甚至会反过受创也是可能。可只有不足三百人数,就注定他们的举动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女真兵人人抱着必死之心,持刀而冲。相比之下,那些沙俄军的表现就要差上太多。
借着月光,隐约看到有数不清的骑兵冲来时,侥幸还活着的近千沙俄军们,几乎同时扔掉了手中的武器,然后一个个跪倒在地开始祈降和求饶。
民族的属性不同,沙俄兵根本就不知道死拼为何物。当他们看不到一点翻盘的希望之后,投降就成为了一种很自然的选择。就像是很多西方国家,法律规定,他们一旦战损超过五成,且突围无望的时候是可以投降的,这还被视为绅士的举动。
真是想不通,要多么的无耻,可以把投降说得是如此的正义呢?
大部分的沙俄军选择了投降,也有极少部队,百人左右的沙俄军受遏必隆所感染,持刀迎向着吴三桂所率的三千骑兵冲去。
勇气可嘉,力有未逮。
打仗不是仅靠着拼命就可以获胜的,还要看最终的综合实力。
势不如人之下,面对着近万明军的包围,更不是靠着几百兵勇的不畏死就可以改变战局。
女真兵是勇,但吴三桂所带之兵也同样猛。
这是一支以关宁铁骑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军队。所有兵勇都上过战场见过血,有的参加了还不止一次的大战。
这样的一支军队,纵然不是以包围之势出现在这里,拥有着数量优势下,也足成碾压之势,更不要说,他们可是准备多时了。
吴三桂冲在最前面,手握一把长枪,身穿黑色披风的他可谓是威风凛凛。
将猛则兵勇,在他的身边,三千骑兵也是个个英姿勃发,冲击而来之时,一个个不断舞动手中武器,然后一个比一个还要快的冲击而来。怕是他们也知晓,这一次原本就是狼多肉少,倘若冲得再慢一些的话,那根本就不会有敌人让你去杀了。
嘭!
双方都在加速之下,很快就撞击到了一起,上百的女真兵与大部分的沙俄军,在这第一次照面的时间不是被撞飞,就是被砍去了脑袋,损失惨重。
“杀!”
遏必隆原本就是左肩受伤,刚才与明军这一对撞,右肩膀上也不知道被谁砍了一刀。
这让他手中的战刀差一点就脱手而落。靠着强大的意志力,这才勉强握住而已。
连握刀都如此的费力,还谈何去杀敌。
海中小舟面对巨浪便是对遏必隆的最好描述。
当身边不见了女真兵勇,只有自己面对着一波波明骑的冲击时,遏必隆也仅仅只来得及砍出了两刀,他甚至都不知道是砍中了人还是砍中了马的时候,他的脑袋就已经被人给取了下来。
取下遏必隆的头颅是一名明军百夫长,他的视力不错,让他一早就盯上了穿着铠甲的遏必隆。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可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一条肥鱼,这便毅然出手。
人借马势,长刀出手,果然一击而得手之后,他的脸上带着胜利者般的微笑,灿烂无比。
遏必隆死了,死在了一名普通的明军百夫长手中。若是事情放在一年以前,那是他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倘若有谁告诉他,他会有这样的死法,那更是绝然不信。
可是现在,事实就是这样发生。做为多尔衮从盛京城带出的四大猛将之一,遏必隆在自己都不知道伤没伤敌的情况下,脑袋与身体就分了家,成为了一具尸体,倒在异国它乡的大地之上。即便是死后,尸身还要承受马蹄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