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不做什么英雄了，只做你的乖宝……”
    萧无劫声音略有些颤抖地说完这句话，头虚埋在楚璃月怀里，一时没敢抬起头来。
    两世为人，历经风霜，他没怕过什么。
    但这次是真的怕了。
    他怕她不会原谅他！
    凄冷天涯，明月望穿笛吹裂。
    寂寒地角，孤灯挑尽思欲绝。
    所谓的笑对风雨，傲雪凌霜，都是孤身对抗世界的自我慰藉。
    凋落的花如何不渴望温暖的花房？破败的船怎会不期盼避风的港湾？
    若有白首相携之人，谁又愿独自冻毙于风雪？
    或许陆逐风一直说的都对，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矫情货。
    明明有君临天下的能力，他却偏喜欢溺在她的怀里。
    他独自走过了漫漫长夜，也早已站在了高山之巅，终于看到了他的人间。
    他可以放下万事，却唯独这件事，抓住了他就不想再放手。
    他说的是真心话，其实就算他不出手，以楚璃月的能力又有谁能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他所做的只是加速一下这个进程，不愿做一个安心站在她身后的废物而已。
    可他现在也明白这副残败的躯体可能不容许他万事随心所为，他看开了，也无所谓了。
    他也不做什么推动这个那个进程的英雄了，就做她一个人的乖宝。
    但……
    前提是她能原谅他！
    良久，也没听见楚璃月有所回应，他握着楚璃月后背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暗自咬了咬牙，他还是决定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趴在她幽香迷人的怀里，他轻吸了一口那令他心醉的玫瑰香，然后猛地抬起头来。
    “姐姐，我不是不惜命，我只是不想让更多的人因我们而牺牲。”
    “我没想到这些异术消耗那么大，我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我刚刚只是想出去找你，我不是故意摔倒的，真的！”
    “我一定会积极配合治疗，我真的会惜命的……”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让他有些口干舌燥，提不上气，声音也逐渐弱了下来。
    看着楚璃月定定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让他一时有些无措，咬了咬牙，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小声说道：
    “对不起……”
    “你……你能原谅我吗？”
    楚璃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慌乱解释的萧无劫，呼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看似沉寂的冷眸之下深藏着汹涌的情绪浪涛。
    萧无劫慌乱地说了很多，她其实没听清几句。
    “对不起”！不止一遍的“对不起”！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到头来还要他说对不起。
    “我以后不做什么英雄了，只做你的乖宝……”
    你本就是英雄，又生有傲骨，为何要为我折腰？
    “你能原谅我吗？”
    你压根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被原谅？
    她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心疼、愧疚、悔恨、难受……
    总之，她感觉自己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自诩聪明一世，却被一叶障目。
    陷入他不顾自己身体强行施术的行为，却忽视了行为背后汹涌的情意。
    更有甚之，他本就细心敏感，又生病憔悴，最需要她呵护宠爱的时候，她却对他冷了脸。
    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看着他此时病颜苍白憔悴，明明心力交瘁，还强撑着力气慌乱向自己解释。
    她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她想抱他的，却感觉自己有些不配了。
    直到她看着萧无劫望向自己的眼眸开始颤抖，眼神中的光开始熄灭黯然。
    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把他抱进怀里，用尽了力气地收紧手臂。
    听见萧无劫闷哼了一声，才惊觉收了些力道。
    她一只手圈住他的腰，一只手温柔抚摸着他的发丝，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脖间。
    这一刻，夹杂着无尽的悔意，想把他揉进骨髓里。
    心中如搅拌机般混着复杂到极致的情绪，不住的抽痛让她腰都忍不住地弓下了一些。
    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猛地一颤，轻闭了一下眼睛，她红唇贴向他的耳边，声音嘶哑得不像样子。
    “乖宝，抱我。”
    从来都是萧无劫缠着她要抱，这次她需要萧无劫像以前一样不放手地回抱住她。
    她第一次觉得她也无比需要他的怀抱，否则她就要被心中汹涌的情绪淹没了。
    怀中人闻言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想要抬起头来，她微微用力摁住他的头，随后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手顺着他的脑袋到后背不住地轻抚着。
    良久，她感觉到怀中有了重量，微凉的脸颊死死贴着她的胸口，一双手臂也紧紧缠住了自己的腰。
    柔和的灯光为他们投下了一抹深情相拥的剪影。
    她抬手轻挑起他的下巴，苍白憔悴又绝美无双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眼里氤氲着的水雾让她稍稍舒缓过来的心，又忍不住地抽了一下。
    “姐……姐姐……”你原谅我了吗？
    还不待他又说出那些令她心碎的话，她便堵住了他的嘴。
    柳眉微蹙，美眸半闭，红唇覆在他的薄唇上不断温柔缱绻地厮磨着。
    辗转间，来到他的耳畔，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
    “永远喜欢乖宝，永远不会丢下你！”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乖宝！”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许说对不起！”
    因为我会心碎！
    而你又那么乖！
    ……
    灯光柔和的病房里，楚璃月优雅地倚坐在床头，怀里死死缠着她的萧无劫已经昏沉睡去。
    他本就刚从昏迷中苏醒，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以及各种折腾，早已心力耗尽，此时回到那个令他心安的怀抱里便再也撑不住了，只是片刻便昏睡得毫无意识。
    楚璃月轻轻动了动身子，又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将他裹紧，手指轻轻抚弄着他憔悴疲倦的面容。
    他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嘴唇微动，吐出几句含糊不清地呓语。
    “姐姐……”
    “对不起……”
    楚璃月红唇轻吻着他微颤的眼睫和薄唇，想要驱散他那些来自心底的不安。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无双的容颜。
    如果忽视上面的病弱憔悴，她真的感觉这张脸汇聚了世间的一切美好。
    好男儿志在四方。
    他颤抖着说：“我以后不做什么英雄了，只做你的乖宝……”
    她的乖宝生而有翼，本该翱翔九天之上，为何要因她折掉羽翼，匍匐前行？
    她不要他为任何一人停留，哪怕是她！
    因为她要从上天的手里夺回他未来的人生！
    不用他回头，她会一直陪在他的左右！
    她要他一如既往，走自己的路，唱自己的歌，以自己独特的姿态走在未来的路上。
    这一路，万水千山，风花雪月，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