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清闲不过片刻便被打断。
只听到屋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随即便是宋棯安气喘吁吁的喊声:“平叔……爹……”
褚平正纳闷,便看到宋棯安惊慌失措道:“不好了,爹,嘉嘉被人掳走了……”
他这话犹如一阵惊雷,霎时惊得褚平都跳了起来。
原来是自从魏朝阳将几人从密道送走后,宋棯安便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嘉阳派堂堂正正,凭什么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李在污蔑,再一想到朝阳在独孤地面对那些豺狼虎豹,宋棯安更是觉得气闷。
周嘉和钟遥亦是忿忿。
三人一合计,便决定围魏救赵。
在钟遥的带领下,三人带着零散的护卫,一起找到了李在躲藏的地点。
虽然还有残留的兵士,但零零散散,已是不成气候,宋棯安没费多大气力就溜了进去。他先找到李在的卧室,给茶壶中放满了泻药,后又溜到厨房,下了足够迷药,保证这些人吃完之后可以睡得天昏地暗。
钟遥做不了这种事情,便被宋棯安派着去书房搜罗有用的东西。
许是在嘉阳派呆久了,受宋棯安影响,虽然没有找到重要的物件,但钟遥难得起了坏心思,将目所能及的名贵物品都搜掠一番。
这样就猜不到是他们做的了,钟遥心里喜滋滋。
周嘉负责望风。
她可以说是最倒霉的人。
原本她的伪装万无一失,但她正无聊时,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肤白貌美的美人。
虽然是个男子,但就算整个嘉阳最漂亮的女子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关键是,美人盯着她瞧了许久。
周嘉难得红了脸。
只是美人看着有点眼熟……
周嘉正疑惑,只听到美人忽然开了口,轻声念叨了一句:“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罢衣袂飘飘,只闻到一股香味袭来,周嘉眼前一黑,顿时想了起来,这位美人,不就是他们当时在扬州摘星楼看到的程越吗?
昏倒的周嘉叫苦不堪,若是让师兄和二哥知晓他中了美人计,一定会笑她一辈子。
待宋棯安和钟遥出来汇合,打算放火吸引李在注意时,忽然发现本该待在裁缝店门口的周嘉,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丫头又跑哪去了?”
宋棯安没放在心上。
钟遥前后瞧了瞧,猜测道:“会不会是一直等不到我们,所以就回家了?”
宋棯安却是皱起眉头。
周嘉可不是这样的人,。
若是被什么好玩的东西吸引视线,不知不觉离开汇合地,许是周嘉的作风,但丢下他们回家,可不是周嘉的性子。
宋棯安被钟遥一提醒,反而觉得心里有些慌乱,似乎周嘉真的出了事情。
不过……
怎么可能呢?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难道一个活人还能被掳走吗?
“哎,你们是在找刚才站在那的姑娘吗,头上戴着两个珠钗的那个?”
裁缝店的伙计道:“嘿,她刚才被一个男人给抱着走了……”
宋棯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等问清楚那个男人的相貌,宋棯安已经不是想晕倒,而是想去死一死了。
若是让爹知道他带着师妹胡闹又丢了师妹,恐怕爹真的打断自己的腿。
宋棯安更加担心的是,程越在嘉阳派吃了那么多苦头,若不是他心一狠,杀人灭口,恐怕自己就是到了地下也没有面目再见师妹了。
“哦,那公子还留了一封信……”
那个伙计似乎想起什么,从怀中拿出一张泛黄的信封。
“阿遥,去看看纸上写的什么……”
宋棯安有些腿软,根本走不过去。
钟遥忙接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待看清楚纸上的字迹时,不禁脸色大变。
瞧着钟遥的脸色,宋棯安几乎快站不住了。
“阿……阿遥……”
宋棯安快哭了:“嘉嘉是……死了吗?”
不怪他有这个念头,实在的钟遥的脸色太过苍白,让宋棯安很难想到好的结局。
“不是!”
钟遥满脸复杂:“他说,明日午时让师父独自去城外的半坡崖换人……”
宋棯安松了口气。
“哦,平叔啊,那没事!”
看来程越的脑子是被打坏了,居然用江湖武林第一高手去换一个“好拿捏”的弱女子。
宋棯安接过信一瞧,更加放下心来。
只见上面写着,他无意伤害周大小姐,只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为之,只要褚平明日到场,他便会将周小姐完好无损归还。
虽然不清楚程越的打算,但宋棯安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现在没出事,就还有转圜的机会。
是以便有了宋棯安急匆匆赶回府找褚平求救的故事。
宋子殷听完后,先是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然后皱着眉头道:“程越与其师父卫梁感情深厚,褚平,他怕是来找你报仇的?”
只是不知道顾怜知不知道程越私自寻仇之事。
褚平冷笑一声:“我还怕他不成?”
就算再来十次,他也会再杀十次。
不过……
褚平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宋棯安的后脑勺,意有所指:“小安啊,身为师兄,没保护好师妹,你说,该怎么办呢?”
宋棯安后背一凉,悄无声息溜向门口。
“平叔说得对,我去跪祠堂……”
说罢便想溜之大吉。
他快,褚平更快,直接窜到门口强行将宋棯安从门外揪了回来。
“跪祠堂怎么够呢?”
褚平皮笑肉不笑:“等我带嘉嘉回来,你加练半年吧!”
宋棯安哀嚎一声,哪是加练,分明是挨揍。
平叔最喜欢拿他们练手了,就连身体不太好的魏朝阳,都没少被折腾,更何况他。
这可比跪几日祠堂,或者打几棍子惨多了,宋棯安私心认为,不过余光瞥见爹有些不愉的脸色,宋棯安连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吱声,生怕爹再加重责罚。
而此时,已经中了迷药的周嘉已经醒了过来。
她先微微睁开眼睛瞧了瞧周围的情况,待看到是一间布置华丽的房间时,不免惊了惊,而她,则五花大绑放在床上。
有人还贴心给她盖了被子。
还未等周嘉想明白这是哪里,旁边便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这话吓得周嘉立刻闭上眼睛,誓要将装睡进行到底。
可惜事与愿违。
周嘉只觉得一股热气扑来,还有一股极为难闻的焦糊味,这让她想起了当初游历时二哥烤的兔子。
真的是相同的味道。
不过,程越应该没有这么好心吧!
周嘉暗暗猜测,难道是络铁?
烧红的络铁?
想到自己即将要遭遇的苦头,周嘉瞬间睁开眼睛,狠狠瞪了程越一眼。
身为嘉阳派的弟子,她绝不会屈服这种酷刑……
嗯?
周嘉转头直面“酷刑”,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络铁,倒是瞧见程越正举着一只烤焦了的乳鸽在她鼻前晃来晃去。
那只鸽子死得可真惨啊!
周嘉瞧着黑漆漆一团,极力辨认才能辨认出的鸽子,顿时心生感慨。
偏偏程越似乎毫无所觉,他似笑非笑地举着那只烤鸽,威胁道:“想不想吃这只香喷喷的乳鸽?我可是烤了两个时辰,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让你尝点……”
大可不必!
周嘉心道,她巴不得离那只怨气冲天的鸽子远些。
相较于周嘉的爱搭不理,程越可热情多了。
“周大小姐”,他凑到周嘉的耳边,言语调笑:“说来,周大小姐也是个美人,我也不算丑,不知周大小姐有没有兴趣同我结一门亲……”
“呸!”
周嘉没忍住,重重啐了他一口。
程越不怒反笑,他伸手摸了摸周嘉的脸颊,笑道:“你说,如果我们有了些许肌肤之亲宋掌门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说罢作势便要亲上去。
周嘉全身无法动弹,好在嘴没被封住,见到程越如此轻浮,气愤地张嘴便要咬上去,差点就咬到程越的脖颈。
好在程越只是嘴欠,并未真的有这种想法,吓唬吓唬周嘉便打算收敛,岂料周嘉忽然如此动作,吓得程越脚下生风,溜出去三丈远。
望着床上真“咬牙切齿”的周嘉,程越心有戚戚。
“周大小姐,我只是开个玩笑,罪不至死吧!”
怎么专往脖上咬?
程越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感叹道:“周小姐,我有一个朋友,咬人也喜欢咬脖子,说不定日后你们可以探讨探讨!”
他说的认真,却让周嘉忍不住破口大骂。
奈何她从小便没怎么骂过人,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几个字。
“色狼,人渣,我呸……”
她气喘吁吁骂了半个时辰,程越都毫无所动,甚至还悠闲地为自己沏了一杯热茶。待一壶茶水下肚,周嘉也骂得口干舌燥。
“喏”,程越递过去一杯温热适宜的茶水:“干净的,没放药,爱喝不喝!”
周嘉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张嘴喝下了这杯茶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抗既然没用,还是不要激怒他为好。
周嘉心道。
不过过了半晌,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果真像程越说的那样,茶水中并没有放任何东西,周嘉既没有感到困倦,也未有任何不适。
这么好心?
周嘉仍然有所怀疑。
她瞥了一眼正在认真咬下焦鸽肉的程越,不由自主提醒道:“不能吃,已经烤糊了,而且都凉透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她可不是烂好心,是看在程越对她还算尊敬的份上。
“我知道啊!”
程越满不在乎又咬了几口,又开起了玩笑:“周大小姐,说真的,你应该庆幸你落在了我的手上,我有一个朋友,向来风流……”
说罢上上下下扫视周嘉一眼:“不过,他可能看不上你!”
周嘉似乎懂了他什么意思,有些气恼,心中忍不住狠狠呸了几声。
她不知道程越想拿她做什么,但绝不是什么好事情,周嘉只能暗自祈祷二哥他们聪明点,早些发现自己留下的记号。
可惜事与愿违。
等第二日周嘉被强行吊在半坡崖上,望着深不可见的崖底,周嘉便觉得大事不好,程越莫不是想用她威胁什么人吧?
因为视野高,看得远,周嘉忽然眼前一亮,她看到半坡崖暗自埋伏了不少弓箭手,其中便有二哥。
注意到周嘉的视线,宋棯安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周嘉不要出声。
这次,除了要抓拿程越,还要将程越身边的天罗地网一网打尽。当然,如果能顺便拿住顾怜,也是极好的。
但这显然是异想天开,毕竟早有消息称顾怜与程越早已分开行动。
而褚平这边也不太顺利。
原本半坡崖属于嘉阳派的地界,褚平对其十分熟悉,所以才会胜券在握,信誓旦旦。他依约独自前来,快到半坡崖时经过一片密林,林中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褚平嗅了嗅,正纳闷这季节哪来的花香,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晕倒前最后一刻还在想,这次脸丢大了。
这厢周嘉心中安定不少,为了让程越不发现端倪,周嘉特意装作害怕的样子,嘤嘤嘤哭个不停,完完全全是一个被胁迫的弱女子。
但让周嘉没想到的是,她正演得投入,耳边却传来程越不耐烦的声音:“别哭了!”
周嘉哪里会听他的,越发嚎得大声,边哭边一脸惊恐道:“我……我怕高……”,说罢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活脱脱一个受到弱不禁风的小白花。
周嘉暗暗为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未料程越脸上挣扎一瞬后道:“你别哭了,我放你下来”,说罢上前拉住绳子,真的将周嘉放了下来,绑在了离悬崖数丈远的歪脖子树上。
“这样不害怕了吧?”
程越默默翻了个白眼。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和顾怜一样难伺候。
周嘉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位“绑匪”在想什么,她被程越一系统动作惊呆在了那里,连哭都忘了哭。
听到程越的话,周嘉狠狠点了点头。
“既然不害怕了,就不许再哭了!”
程越指着周嘉脸上的泪,试图威胁:“再哭我杀了你!”
可惜他刚才的动作一点恶意都没有,周嘉很难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