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流了不少血。
褚平可以想象到,自来看着顾怜长大的哑叔,看到顾怜被伤得如此严重,定然会气愤万分。再加上褚平说过的话,他也定以为当初挟持顾怜的并非什么好人,所以就下了杀手。
顾怜这一刀兵不血刃,可真是用得好。
褚平现在只想一巴掌拍死他。
不过想想自己来此地的目的,褚平只好忍了又忍,他心中暗暗发誓,这笔账他以后一定要和顾怜好……好……算……
顾怜絮絮叨叨几句,话里话外无非是些劝慰哑叔不要冲动,但时不时摸一下伤口的动作,明显意不在此处。
这不动声色在背后插刀的行为,让褚平怒火中烧。
他向来不擅长这些,年轻时在这种小人手中吃过些苦头,所以对这种人深恶痛绝。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自己徒弟居然是这种人,褚平有气不能发,只觉得心中憋闷不已。
他也没闲心听顾怜那些火上浇油的怂恿,随意比划几下,表示自己一定找出那二人除之而后快,才将顾怜打发走。
待耳边清净,褚平才开始细细自己的谋划,按照这几日的了解,江岭此人深居简出,除了用膳外,基本每日都是待在祠堂,只有在太阳落山才会到书房处理事务。
而哑叔此人对江岭忠心耿耿,即使现在地位已经不是一个仆人,但他仍然坚持亲自打扫江岭的书房,从不假手于人。
这也是褚平选择伪装成哑叔的原因之一。
褚平心知,若是熟悉之人长期接触,必然会发现假“哑叔”的漏洞,戳破他的身份。所以他现在需要做得,就是尽快找到五越岭的地图。
越快越好……
在这中间,他需要躲避两人,一个就是与哑叔有二十多年主仆情谊的江岭,另一个便是何简。
虽然从今晚和何简的接触来看,哑叔与她的关系并没有多亲近,但为了以防万一,褚平觉得还是少见为好。
怕什么来什么,第二日褚平就见到了传说中那位退隐的右护法——江岭。
“哑叔,今日是家宴,坐吧!”
江岭发了话。
褚平点点头,佯装着哑叔略有些拘谨的动作坐了下来。
他还有些意外,顾怜居然也在,他带着个面具坐在江岭的下位,虽然沉默不语,但褚平还是眼尖地发现顾怜手臂上若隐若现的伤痕,看起来像是鞭伤。
被打了?
谁打的?
为什么?
褚平一头雾水,他觉得这五越林真是有意思,每个人看起来都奇奇怪怪。
首先是江岭,根据褚平的猜测,这家宴应该是为了庆祝何简的怀孕。
褚平可让人打听过了,江岭与何简成婚八年年,次年何简有孕,不过在八个月时,何简不幸跌了一跤,孩子没了。
此后五年再未有孕。
按理说江岭这个年纪,早就该着急了,该纳妾纳妾,该生子生子。
但江岭却什么都没做,清心寡欲守着何简,不仅连个妾侍都没,就连青楼也从未踏足。
褚平更开始还以为这江岭也是情深意重之人,但真的见到他和何简的相处,顿时把这个想法打消了。
这两个人,陌生地可怕。
明明坐在一起,但江岭全程眼中都没有瞧何简一眼。
还有何简,更可疑了。
怀孕这么大的喜事,却一直等到胎坐稳后先悄悄告诉父亲,然后再禀告丈夫。
脸上一丝喜悦也没有,反而满面忧愁,时不时心神飘忽,
这一顿饭,褚平只能说,他完全没必要担心身份暴露,因为全程没一个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褚平和哑叔用膳的不同。
这宴席,静得让褚平觉得很不自在。
他们嘉阳派的家宴,哪一次不是有说有笑,就连宋子殷,都不会在吃饭时候冷着个脸,更不会将吃饭搞得这么沉闷。
好不容易捱到江岭退出,褚平明显感觉到何简松了一口气,就连吃饭的动作也不再拘束。
“今日厨房做的四喜丸子不错,简姐姐多尝尝。”
令褚平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的却是顾怜。
只不过这口气嘛,褚平觉得带着点隔岸观火的兴奋。
想不通想不通……
何简明显心不在焉,闻言还是给面子地多吃了两个,随即便道:“照弟先吃吧,我身子不适,就先退下了。”
说罢起身向褚平行了一礼:“爹,女儿告退了!”
真有意思,顾怜叫江岭“小叔”,却称他的妻子为“姐姐”。
宋子殷曾说过,称呼代表不同的含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称呼,代表着此人内心对这个人身份的肯定。
就像顾怜不肯称宋子殷为“父亲”,代表顾怜并不承认宋子殷的身份。
那这个“简姐姐”,是不是代表着顾怜并不承认何简是江岭的妻子?
而何简将江岭视为子侄辈的顾怜称为“弟弟”,是否也说明她并没有将自己代入江岭妻子这个身份?
有意思!
特别是自何简走后,顾怜直接不加掩饰,将竹筷摔在了桌子上,然后拂袖而去。
褚平一个人吃着也是无趣,正好有时间去书房找找东西。毕竟瞧着刚才江岭走出去的方向,似乎是祠堂。
机不可失,褚平立刻到书房翻找,这次很顺利,褚平不到片刻就从书架上找到了五越陵的地图。
来不及临摹,褚平思虑一瞬,便决定将原件拿走。
就算江岭发觉,等他查到线索,褚平觉得自己应该早就离开五越林了。到时候不管他们折腾,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褚平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称赞,并决定将潜入陵墓的计划提前到后日。
至于哑叔,褚平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在哑叔身边叙述一遍。
青玉曾经说过,这样可以在服用“仙人醉”人的脑海中留下些许印象,就算以后他们回忆起来,只会朦朦胧胧,似有印象。
这样不至于露馅。
准备好一切,褚平便让钟遥召集人手,准备行动。
两日后是个晴天,褚平不禁暗道天助我也,这样更方便事后撤退。
一切都很顺利,不过陵墓太过宽阔,褚平找了许久都没有瞅到一个人影,反而不小心迷了路。
这地图?
褚平皱着眉头和钟遥瞧了半晌,终于确定这陵墓内部已经被改造过。
褚平千辛万苦拿的地图,根本没什么用处。
靠!
褚平暗骂了一句。
不过徒弟在眼前,褚平自觉要做好师父的榜样,便佯装冷静地将地图收了起来。
“没事,就算没地图,师父也能找到他们。”
褚平信心满满。
咳,当初为了饱腹,他也是来地下溜达过几次的。
这也是宋子殷听说此次查探的是座陵墓,千方百计劝说褚平亲自来此的原因。
褚平说干就干,他蹲下身子仔仔细细查看地上的痕迹,循着印迹又找到墙上一处毫无异常的石块,轻轻按了下去。
果然,面前的石墙慢慢升起,开出了一条路。
“师父好厉害!”
感受到钟遥话中的崇拜,褚平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他斗志昂扬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向钟遥介绍起了他的新发现。
刚开始钟遥还满脸崇拜,逐渐他发现,有些机关用五行八卦即可破解,但师父仍然每次都用暴力解决。
不是砸烂机关便是让人暴力捣毁机关。
就像这种找不到开关的石墙,褚平伸手一挥:“拿炸药来!”
钟遥眼角抽了抽,最终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任由褚平吩咐。
待布好炸药,褚平躲在安全地带,对着身后的钟遥解释:“放心吧,我看过了,这周围都是石墙,炸药的声音不会传得太远。”
就算那些人听到也无妨,褚平已经横穿了半座陵墓,照他这么走下去,一定会马上和那些人不期而遇。
“点火!”
褚平解释完便转头吩咐。
待引线一点一点接近炸药,钟遥正严阵以待,忽然石墙缓慢升起,从石墙的另一侧,走出来一人。
“阿怜!”
钟遥大惊失色,他想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褚平暗骂一声,飞身扑上去扑倒顾怜,抱着他打了几个滚,远离即将被炸掉的石墙。说时迟那时快,一声爆炸声传来,随着铺天盖地的碎石落下,褚平忍不住闷哼一声。
钟遥也冲了上来:“师父,阿怜!”
褚平疼得根本站不起来,若不是顾忌着钟遥在场,恐怕他得满地打滚。他顺手摸了摸左肩,便知道是骨头断了,不禁暗叫倒霉。
每次遇到顾怜,准没好事,褚平哼唧几声,很怀疑顾怜与他八字相冲。
钟遥看到顾怜毫发无伤,只不过身上全是灰尘,忙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更是感激师父,刚才炸药响起,师父为顾怜挡住了大部分的石块,这才让顾怜没有受伤。
钟遥扶着褚平靠在石壁上,拿出宋棯安给的止疼丸喂师父服下。这才重新看着被灰尘呛得直咳嗽的顾怜道:“阿怜,你怎么在这里?”
他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想,这里不会也是顾怜炼药的据点吧?
若是这样,钟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哪知顾怜只是奇怪地瞧了他们几眼,这才悠悠然道:“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们吗?”
这里可是五越陵,是江岭的地盘,褚平他们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