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名带走宋棯欢的行商,由于当时江南局势变化,嘉阳派隐卫在和篬蓝教的斗争中失利,被迫撤出江南。
没有接手的人,那名行商只能将孩子丢弃在一个戏班,也就是顾怜和钟遥幼时待过的春喜班。
后来江南地区遍生瘟疫,春喜班也散了,恰好篬蓝教在此广收门徒,顾怜和钟遥就此入门。
宋子殷揉了揉额头,他已经找到了当年那名带走自己次子的行商,确认了事实宋衡将孩子交给他的事实。
“这么说,顾怜和钟遥之间,一个是,一个不是喽!”
褚平看着头疼不已的宋子殷,这一次良心发现没有冷嘲热讽:“那宋掌门,你觉得哪个是,哪个不是?”
宋子殷终于抬头给了褚平一眼:“不知道……”
这都十多年了,就算他记得小欢的长相,但意图在顾怜和钟遥两人之间分辨,这确实有些困难。
“那……这么说,宋掌门希望哪个是,哪个不是?”
褚平眼珠子转了转,语气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宋子殷没有回答,他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查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了失散的孩子,却又好像还没有找到。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另一个孩子呢,宋衡是从哪找到的?”
宋子殷摇了摇头,这就是奇怪之处,这个孩子似乎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他甚至查了当年买卖孩子的所有讯息,但都有据可查,皆不相符。
这个孩子,难不成是宋衡捡的?
或者,宋子殷还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孩子在记录上或许已经死亡。
但是,什么样的人家会在孩子未死之时就把孩子记成死亡之人呢?
至于拐卖,宋子殷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也查了那几年丢失孩子的人家,也不相符。
反倒是褚平看得很开,他上前拍了拍宋子殷的肩膀:“恭喜你啊,一下子找回了两个儿子……”
宋子殷瞥了一眼自己这位旧友,不愧是和自己相识这么多年,一下子就点出了自己的打算。他确实想要认回儿子,多一个也无妨,毕竟嘉阳派又不是养不起。
“也恭喜你,多了两位……徒弟……”
褚平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毕竟人家认不认他们嘉阳派还两说呢。
这件事宋子殷也没瞒着,马不停蹄地将真相告诉了众人。
顾怜也是万分诧异,他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而且按照宋掌门的意思,在他和钟遥之间,若想知道谁是真正的宋棯欢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与顾怜的平静不同,钟遥此时内心复杂万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艳羡过有父母的孩童,也曾梦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找上他。
但他没想过,这一日真的会来临。
这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宋子殷,那可是一代传说,现在他居然说自己有可能是他的儿子?
钟遥心里都是懵的,自从顾怜那天从宴席归来,在客栈告诉他事实的时候,钟遥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
不过相比于父母,钟遥更在乎顾怜,他和顾怜这么多年相依为命,顾怜才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宋子殷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一个面露为难,一个沉默不语,不禁有些微微失落。他知道,这么多年的缺席,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让他们回来的。
但即使再怎么希冀,宋子殷也不想逼迫他们。
“不管什么时候,你们若是想回来,就可以随时回来,嘉阳永远是你们的家……”
顾怜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嘉阳派不管不顾非要认回他,自己这个篬蓝教少主也算是做到头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如今这样就很好,宋子殷没有公之于众的打算,这恰好随了顾怜的心思,对于宋棯安的示好也不再视若无睹。
“宋掌门,不知那个孩子的亲身父母嘉阳派可有消息?”
临走之前,钟遥鼓起勇气问道。
说不定那个孩子就是他呢,钟遥打心里觉得,阿怜从小长得就好,人也聪明,说不定就是宋掌门的儿子。
宋子殷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宋衡也死了,这个孩子的消息,想要查清楚,很难很难。
钟遥有些微微失落,他退到顾怜身后,不再言语,反正顾怜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阿怜,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钟遥心里万分疑惑,自己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怎么就和嘉阳派扯上关系了?
他有点怀疑嘉阳派是为了顾怜来的,毕竟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比如为了污蔑顾怜,随便找了一对父母,哭着喊着顾怜不是顾家的血脉,是冒充的,借此想要打击顾怜。
这次会不会是一样的?
他向来脑子笨,还是听顾怜的好了。
顾怜微微抬眼,随即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
毕竟嘉阳派若想对付他,不过是稍稍一抬手的事,大可不必费此周折,而且,顾怜曾派人细细查过,宋家的族徽确实和他身上印记里的图案一样,只是他以前并没有注意。
况且,宋棯安的吊坠一看就是戴了很久的,不像是临时找来凑数的,材质和钟遥身上的也一样,刀枪不入。
这种材质顾怜曾经派人找过,只是没找到,不过如果是源远流长历史悠久的宋家,那也不意外。
钟遥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顾怜,他总觉得顾怜对这件事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有些苦恼,这也浇灭了钟遥激动不已的心。
但钟遥不明白,既然顾怜不高兴,为什么还会同意在嘉阳派多住一阵子?
钟遥摇了摇头,把脑中的想法摒弃掉,怎么可能呢?哪有人找到自己亲生父母不高兴的,阿怜一定是不习惯……
“阿怜阿遥~”
这是自顾怜钟遥搬进嘉阳派后,宋棯安每日必做之事,每天来回三次找他们。
这也让顾怜十分无奈,自从他上次同意在嘉阳派多待一段时间之后,这位宋公子就万分积极。每天过来找他聊天,从衣食住行到兴趣爱好,事无巨细地想要打听清楚。
他整天是没事干吗?
虽然这样想着,顾怜还是挂着无奈的笑意应了一声。
钟遥刚刚从练武场回来换下衣服,闻言迫不及待出来:“阿怜,是宋公子来了吗?”
这几日受褚平指导,钟遥感觉自己武艺突飞猛进,不禁对嘉阳派众人有了好感,特别是对钟遥关怀备至的宋棯安,现在钟遥已经快把他当成亲哥哥看待了。
宋棯安一进门就听到这熟悉的“宋公子”,不免心中一涩,原以为顾怜和钟遥怎么也会叫他一声“哥哥”。
奈何顾怜实在叫不出口,宋棯安也只能由着他。
顾怜罢了,钟遥完全是一根筋随着顾怜走,顾怜叫什么他就叫什么。
所以这么多天,宋棯安也只好由着他们叫自己“宋公子”。
“吃饭啦~”
宋棯安探出头,语气中满是笑意,自从找到他弟弟,他觉得整个人生都完整了。就算以后再地下见了母亲,也可以交代了。
顾怜笑了笑,无奈放下手中的书卷,其实这种小事,派个人来叫就行,真的不用亲自过来的。
“走啦走啦,今天有要事谈……”
宋棯安的一句话让顾怜心里微微一动,有事谈?
难道和他有关?或者和篬蓝教有关?
果不其然,即使顾怜早有心里准备,闻言还是大吃一惊:“乌柯?”
这可是篬蓝教的禁忌,自从以乌柯为首的西庄被灭后,和西庄有关的所有一切都成了篬蓝教的禁词,毕竟谁都知道,教主贺棠对乌柯是深恶痛绝,视若仇敌。
时隔多年,顾怜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嘉阳派的口中听到这个人,不免微微晃神。
“阿怜,关于这个人,你了解多少?或者,他有没有什么后人或者徒弟?”
宋棯安的声音让顾怜回神,他放下竹筷,正襟危坐,脸色严肃:“宋公子可否具体给我讲讲你看到的。”
宋棯安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把信州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幼童?”
这确实是乌柯做事的风格,他最喜欢的就是拿这些五六岁的孩童炼蛊。
顾怜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难看,这让魏朝阳心中一凛,难道顾怜和这个乌柯有什么关系?
“宋掌门,能不能……”
顾怜环视一圈,面露为难。
宋子殷挥了挥手,堂中的丫鬟缓缓退出,并紧闭堂中的大门。
顾怜犹豫一瞬,这才说道:“宋掌门,今日之话除了在场众人,我不希望更多人知道,还望海涵。”
宋子殷也了解他的为难,微微点头。
顾怜叹息一口:“实不相瞒,乌柯,也是我师父……”
这一言惊得宋棯安直接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毕竟他们嘉阳派调查顾怜时可没发现顾怜和西庄有什么牵扯。
魏朝阳确实也是一惊,但他很快扫视了一眼宋子殷和褚平,眼见两人并无异色,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看来这件事二叔和平叔早就知道了,所以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