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在几步远处站定：“你认识我。”
    挽欣嗤笑一声：“殿下谁人不识。”
    这话有点冲，但一看到这幅神情，她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怼一句。
    挽歌也不生气，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故意接近我的？”
    挽欣表情愣了一下。
    她奇怪地看了挽歌一眼，觉得这句话不应该是这种外表的人说出来的。
    倒是有点像魏挽歌的语气。
    渡劫后遗症吗？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
    算了，管他呢，这身体老祖宗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狗男人哪凉快哪呆着去。
    她没回这句话，就打算离开，却被察觉到她意图的挽歌一把拽住了手腕。
    “你又要丢下我。”他说的肯定，眸光破碎摇晃，平静的海面第一次波涛翻涌，挽欣一时看入了神。
    这不是在看一个人的眼神。
    挽歌紧了紧手，心里泛起自嘲。
    魏挽歌。
    他一遍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
    回归后他还以为这不过是挽欣杜撰的一个人，是她斩断尘缘的借口，毕竟人仙殊途。
    如今看来是他自作多情。
    “放手。”挽欣回过神来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你弄疼我了。”
    挽歌自嘲地勾了勾唇，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觉了什么。
    他的脸色猛地一变：“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挽欣眨了眨眼，像被戳破了心事一般蓦地停止了挣扎，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来：“如殿下所见，我要死了哦。”
    不再是假死，这次是真真切切的要死啦。
    ·
    挽欣被挽歌带回了天宫里。
    天宫悬浮于半空中，是历代神帝一脉的住所。
    听说当初寒渊的动静惊动了整个仙界，魏瑶光在入口久等她不到，心急如焚，想要进去寻人时恰巧碰到了抱着她走出来的挽歌。
    彼时挽欣已经昏迷，魏瑶光见状想带她回去医治，却被挽歌冷冷的目光定在了原地，旁边还有晚了一步到达的魏挽清。
    就连青湛神君都跟着自己的小徒弟一同赶了过来，到了一看却发现是自己插手不了的局面。
    一个是当今殿下，一个是传闻中的天才，青湛神君狠狠瞪了魏挽清一眼，谴责她这么多年都不告诉自己身世。
    魏挽清神色淡淡，表示他也没问。
    气的青湛直跳脚。
    最后的结局是魏瑶光退了一步，由挽歌带走挽欣，理由是他有更好的条件救治她。
    但再好的天材地宝，也救不活一个一心想死的人。
    “殿下，如今魏姑娘的身体被摧残严重，全靠丹药吊着一口气。”被提溜来给挽欣医治的神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为难道，“更何况，姑娘她没有生的欲望……”
    其实他想说的是要不就让人家去了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活着也是一种折磨。
    但他瞅了瞅挽歌的脸色，实在是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压抑的气氛在大殿中蔓延，直到片刻后挽歌摆了摆手，神君顿时如蒙大赦地退下。
    大门在眼前关上，空荡荡的殿中死寂一片，一如他的心般死气沉沉。
    挽歌站起身转去了里屋。
    挽欣背靠在床上看书，除了毫无血色的脸，她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神君怎么说？”挽歌久久不语，挽欣瞥了他一眼，出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跟以前一样。”
    她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我的身体我清楚，难为殿下为我费心至此了。”
    虽然足不出户，但对于挽歌的所作所为她还是从绮梦那里知道了个大概。
    说实话，有点受宠若惊。
    哪料这句话像是一下打开了某个开关，挽歌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书本失去支撑的力道滚落在被子上，挽欣转眸，看着挽歌未语就先红了眼眶。
    “魏挽欣。”他叫着她的名字，深邃的眸子像是望见她的内心深处，一字一顿，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哽咽，“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残忍。
    挽欣在心里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蓦地笑了出来。
    她说的无情：“殿下，生死有命，凡人是，我们亦是。”
    知道这样说服不了他，挽欣歪了歪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只是死了又不是魂飞魄散，人间不是有句话叫早死早超生么，我会在另一个地方继续生活。”
    “若是殿下真的想我，便来找我好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再一次小声抱怨道，“我现在真的好疼啊。”
    这句话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有杀伤力。
    挽歌握着她的手忍不住地微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