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厨房洗碗，何夏小声逼问黎莉。
    “周冰山，黎竹竿，我是什么？”
    “就正常名。”
    黎莉把清过一遍的盘子递给何夏，何夏拿干净抹布擦干净，放到橱柜里。
    何夏摇头：“我才不信，等下你登录企鹅号我看看。”
    “好吧，何高山。”
    何夏无语：“我就是微胖，也没那么雄壮吧？”
    “不是那个意思，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特意从书里翻的。”
    “我谢谢你啊，还给我整个成语，那你给我改成何景行或者何行止也行啊，何高山也太难听了吧。”
    “等下改，你放心。”
    “那我盯着。”
    等黎莉在电脑上改完何夏企鹅号的备注名，两人才出门。
    骄阳一下子就把人晒化了，还好公交车开了空调，坐了两站路，直接到了商场。
    商场蹭空调的人不少。
    何夏和黎莉边走边说，总免不了志愿的事情。
    黎莉说道：“我爸想让我念省会的梨城一中，如果成绩够得着的话。我爸一个朋友说，后面就不准跨市报高中了，我们这可能是最后一届可以允许跨市报考高中的。”
    “那好呀，怎么也比咱们县城的高中好。”
    “可我今天听我妈那么一说，我觉得青田也很好，我想走走我爸走过的路。”
    “我理解你，但教书育人是黎老师的理想，不是你的，如果你有一天真的想成为像黎老师一样，为家乡作出贡献的人，就更应该抓住一切学习资源去学习，以后才能更好地回报家乡。”
    黎莉反问：“那你呢，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不试试梨城一中？”
    何夏摇摇头：“我要真念了梨城，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家一趟，我妹怎么办？”
    何夏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知道吗，我妈竟然说，要去青田给我陪读。”
    “那你妹呢？”
    何夏双眉不展：“你看，你都想到了。我妈竟然想要我奶奶过来带我妹。”
    何奶奶多重男轻女，黎莉平时从何夏口中也了解一二，这是何夏的家事，她实在不好开口。
    黎莉不好说的，何夏替她说了：“荒唐吧。”
    何爸爸和何妈妈永远难做到一碗水端平，资源永远倾向优秀的那一边。
    上辈子是何华，这辈子是何夏。
    “我这次中考，我姑姑一家，还有我全家都来了。”
    “小小的一个中考，来这么多人，说好听点是重视，但其实是把所有的期待都给我了。”
    “这意味着，我得按他们的想法而活。”
    “我想要自由，我想要学自己喜欢的学科，念自己喜欢的专业。”
    不想再像上辈子一样，被偷偷改了文理分科表，只能在理科的世界沉沦。
    黎莉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可以和你爸妈好好聊一下。”
    何夏摇头：“不是每个做父母的都像你爸妈一样，愿意尊重孩子的意见，我们家呢，男主外，女主内，在我爸看来，亲戚间的人情往来，孩子的学习成长，都是当妈的事，他自己呢，就是隐身的联合国五常，平时不管事，但是有一票否决权，你懂吧？”
    “懂。”
    “所以，在我的选项里面，青田是最好的选择。”
    黎莉安慰道：“青田中学也很好，在咱们市里也是榜上有名的，章文乐好像也想报青田，但不知道分数够不够，还有何瑞灵，咱们好多同学都要去青田。我爸说，今年光咱们一班能上青田的，估计比往年一整个年级的加起来都多。”
    “看来实验成果不错。”
    “是的，我爸说，校领导想让他继续带初一一班，算是正式实行，后面每届的一班都是试验班。不过最终通知，还要看我们的成绩出来。”
    “以后带一班的班主任压力就大了，家长肯定都是挤破了脑袋想把孩子塞到一班去。”
    何夏上辈子只知道，一班的老师很厉害，但不知道试验班这个事情。
    等何华上初中的时候，也没听说什么试验班，看来可能是上辈子这事没成。
    “那也交给大人们去愁，不管我们的事，我们看看衣服吧。”
    何夏摆摆手：“我就不试了，一路上出了不少汗，汗津津的，没法试。”
    “咱们就看看呗，你现在瘦了这么多，以前的裙子裤子都大了吧，也要买几身合适的衣服开学穿。”
    听到裤子大了，何夏嘿嘿笑：“裙子有腰带还好，好多裤子裤脚短了，之前住校，穿校服多，都没注意，我上次回家量了身高，比我初一的时候，高了八厘米。”
    何夏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八厘米的长度，在黎莉面前炫耀。
    “八厘米，我现在163了。”
    上辈子身高是何夏的痛，这辈子，终于能挽回一点尊严了。
    黎莉看何夏的心情一下子从马里亚纳海沟攀升到到世界最高峰，无语，拉住何夏，两人面对面站着。
    黎莉的手从何夏的头顶往自己的方向平移，刚好卡到自己的肩膀。
    何夏的笑容慢慢转移到黎莉的脸上。
    黎莉一句话没说，但好像一切，又尽在无言中。
    半晌，何夏开口：“要不你把备注给我改成何高山吧，我感觉我还能再长长。”
    黎莉真的笑出声了。
    “你年年三好学生，不信科学搞什么玄学？”
    何夏感叹：“呜呼哀哉。”
    “你还不如好好运动，营养均衡，女生又不是上了高中就停止生长了，加油，坚持锻炼，你一定能长高的。”
    “好吧，说起来，我这八厘米里面，一半是周旭的功劳，要不是他坚持喊我和菲菲跑步，我还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但是为什么啊，你们都比我高。”
    就连何瑞灵那个小个子，在初三那一年，从软乎乎的小包子，抽条成长面包。
    黎莉安慰：“浓缩就是精华嘛。”
    “如果你不笑，这句安慰会显得真诚一点。”
    黎莉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引得商场里的人驻足观望，半天才把笑声压下去。
    黎莉解释：“我不是笑你，我想起了咱们班的方俊，从初一到现在，他似乎就没长过，浓缩就是精华都成了他的座右铭了，想到这，我就忍不住。”
    何夏也想笑。
    两人说着，进了一家女装店。
    何夏一眼就看中了一条蕾丝花边的碎花裙，走近一看，不是碎花，布料的图案是那种小小的红樱桃加上小小的绿叶，远看确实像碎花。
    何夏摸了摸布料，软绵绵的，要是穿到身上，也一定很舒服。
    看了眼尺码，m码。
    黎莉也凑近了看，摸了摸：“应该是纯棉的吧？”
    何夏点点头，对店员说：“帮我拿下s码。”
    店员懒洋洋看了一眼何夏，说道：“你穿s码不行，你试手里这件就行。”
    “我给我妹买。”
    店员诧异地看了一眼黎莉何夏，说道：“你妹更不行了，这款尺码偏小，她得试试l的。”
    黎莉说：“不是，她妹都没来，你怎么知道她妹的尺码？”
    “哦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我去给你拿s的，等着啊。”
    何夏指着黎莉：“叫姐姐。”
    黎莉毫不客气仗着身高优势捏何夏的脸：“人家是把我当成你姐了，要不是你那句给妹妹买，人家才不会误会呢。”
    “咱们俩才不像呢，人家一定是看我比你成熟，觉得我是你姐。”
    两人的争执到店员拿了s码的裙子来才停止，何夏检查了没有线头和坏的地方，直接全款拿下。
    商场的里面衣服都是明码标价，还不了假，但何夏和黎莉凭着嘴甜，硬是让人送了两双袜子。
    出了那家店面，黎莉才小声和何夏说：“一条裙子，一百四十九，还不能还价，平时都是我妈给我买衣服，我没什么感觉，现在拿自己的零花钱买，才觉得是真贵呀。”
    何夏稿费攒了不少钱，甚至这个暑假，她有意连载一部长篇，开学前完结，刚刚好。
    “你要是不怕热，咱们去后街，有些店质量也不错，能砍价。”
    “晚点去，咱们先在这里逛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