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除夕
作者:不吃兔兔吃兔头   南木最新章节     
    京城的朱雀大街上,到处都是人,街道两边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灯笼,沿街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天空中烟花不断,南枝左手牵着沈渠右手拿着根糖画,沈渠全身上下被南枝挂满了小玩意儿,有江南的香囊,陇右的玉佩,最厉害的还是据传从前朝古墓里盗出的夜明珠,反正不管小贩说什么,南枝都照单全收。
    沈渠也乐得让南枝挂,他手里还拿着两个面人,一个神荼,一个玉垒,沈渠觉得现在的自己百毒不侵。
    “哇,姐姐,那是什么?”沈渠用那两个面人指着一个杂耍摊,南枝说了,在外头要叫姐姐。
    “走,咱们去看看。”南枝拉着沈渠往人堆里走,身后的方梨只能尽可能地跟着他们,开玩笑,太子要是丢了,大家都得死。
    只见杂耍艺人从口中喷出火焰,沈渠哪看过这个呀,立马随着人群叫好,南枝则塞给他两个铜板,沈渠疑惑地看着她。
    “等着吧,等会儿会有人来收钱的,你给他就行。”南枝大声地在沈渠耳边说道。
    沈渠点点头。
    他们没看见的是,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布满了暗卫在保护着他们,而沈确则站在旁边茶楼的二楼窗前紧紧盯着他们。
    “陛下,要不还是把人群散了吧,这不安全。”沈确身后的花不语说道。
    花不语,花不言的双胞胎弟弟,与他哥哥不同的是,花不语话特别多,多到沈确有时候都想打他,于是花不语便被派来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全,而花不言则跟在沈确身边贴身照顾。
    “花不语,我说过了,不用,让他们玩吧,你已经问了无数次了,我不想再回答了。”沈确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他快被花不语烦死了,他真想不言啊。
    花不语叹了口气,“我知道您说了无数遍,可是现在京城的安全是我来负责的啊,那可是太子啊,比您都金贵,出了事,我和我哥两条命,再加您一条,都赔不起。”
    “我是皇帝!我能护着你,再说了,你怎么非要咒他们呢。”沈确对花不语表示不满。
    花不语性子大方,往日在边关与沈确也是没大没小惯了的,他直接上手揽住了沈确的肩膀,“怎么是咒呢,陛下,您是不知道,自从您把这差事交给我,我这头都快痛死了,那些个世家完全不让我们的人接近他们府邸,但是呢,要是他们府邸出了个什么事,第一个祭的就是我。”
    花不语苦啊,在他看来和那些世家官宦打交道还不如去边关打仗呢,清爽多了。
    沈确往前移了一小步,躲开了花不语,“不言跟我说了,你再忍忍,等过了年,我直接给你下道圣旨,到时候没人敢说你,我下去看看。”
    沈确受不了花不语这张嘴了,他宁愿出去吹风。
    “唉,陛下,别走啊,我还没汇报完呢。”花不语追上前。
    “杂耍好看吗?”南枝捅了捅沈渠。
    “好看,他们可真厉害,可是,你怎么只给他们铜板啊,他们演的那么好,只拿铜板也太不值了。”沈渠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平常赏人的可都是金子。
    南枝举了举手中的糖画,“这个,两个铜板。”又指了指沈渠手中的面人,“那个,十个铜板,百姓过日子可用不着金子,有的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一两金子,普通人用铜板就够了。”
    沈渠震惊地看着手中的面人,“一辈子都挣不到吗?”
    “嗯?也不能这么说,太子,你赏人的金子是哪里来的。”南枝蹲下问道。
    “是我阿耶给的。”
    “你阿耶的金子是哪里来的?”
    “国库里的。”
    “国库里的金子是哪里来的。”
    “各地的税收啊。”沈渠愣住了,他的金子好像就是百姓给的。
    南枝点点头,“对啊,所以有的人也不是一辈子都挣不到金子的,人们耕种劳作来交税,这些税就变成了国库里的金子。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今日买了这么多东西,也算还给他们一点了。”
    沈渠点点头,“没错,那我们再买一点吧。”说着小小的人就要跑出去。
    南枝使劲拉住他,“别买了,我们今日买的已经很够了,你想要多还给他们,那你以后就要做一个好皇帝,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的,所有人就能安乐幸福的过日子了。”
    “太妃娘娘说的没错。”沈确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和南枝一起蹲在沈渠身前,“做一个好皇帝的基础就是要好好读书,阿渠,开春后你就要进书房了,我给你挑的可是苏夫子,你要好好听他的话啊。”
    沈渠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叔叔倒是没有特别惊讶,在听完南枝说的话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心里萌发,有点痒痒的,他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些人以后都是他的责任啊,“嗯,皇叔,我知道了,我刚刚路过一个糖画摊,我可以去看看吗?”
    到底是小孩子,新鲜的小玩意儿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沈确也不拘着他,因为这样快乐的日子对于沈渠来说是越来越少的,“可以啊,不语,你跟着太子。”
    得了沈确吩咐的花不语苦着脸随着沈渠去了,方梨也跟着。
    南枝见人都走了,转头咬牙切齿地说,“陛下,在外面就别叫我太妃了吧,不习惯。”
    沈确看都没看南枝一眼,他直起身,“不好意思,我习惯。”
    南枝站起来,动了动有点麻的双腿,“算了,随你怎么喊,我知道你会派人来跟着我们,只是没想到你亲自来了。”
    “你知道?那你还那么大胆拐太子出宫。”在得知南枝带沈渠出宫后沈确第一时间带人追了过来,原本是想带沈渠走的,但是在看到沈渠开心的模样后他便改了主意。
    沈渠从小被关在宫里,也没有个玩伴,其实他是很寂寞的。
    脚终于不麻了,南枝追上沈确,“太子现在可是你们皇室的独苗,我带他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会有暗卫跟着他,再说这些年沈砚虽然亲自带着他,但是沈砚毕竟精力有限,我有时候看太子觉着他挺可怜的,小小年纪,连个能一起玩的孩子都没有。”
    沈确转头看了看南枝,这点他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突然亮了起来,是百姓们在庆祝。
    南枝捂着耳朵,看着烟花绽放,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烟火,她想起了她阿耶阿娘,想起了她师傅,想起了沈砚,希望你们来世都过得好。
    相府
    姜欲晚看着空中的烟花。真快啊,一年已经过了,去年这个时候是沈碣陪着她守岁。
    她记得那天晚上沈碣牵着她,走遍了王府的各个角落,还带她去了护城河那里看烟火,那一夜,沈碣搂着她,告诉她,欲晚,我爱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看看现在,她连自由都没有了。
    姜欲晚看着手中的火折子,她燃了火,慢慢地将火苗靠近床头的布帘。
    除夕之夜,所有人都在庆祝,家里人在前院守岁,没有人会注意被关着的她,着了火,她就能趁乱逃出去。
    姜欲晚不想去江南,她是京城人人称羡的才女,她不能被困在江南,京城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姜欲晚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有的时候,人还是要狠一点的。
    姜欲晚听着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躲在门后,趁着门被踹开的一瞬间溜了出去。
    姜欲晚一路低着头,快速来到相府后门,阿暮已经在这里等了她很久了。
    “小姐,你没事吧。”阿暮在看到姜欲晚的第一眼便上前询问道,“小姐!你的手。”阿暮见姜欲晚的手被烧伤了,惊叫起来。
    姜欲晚不在意的甩甩手,“没事,点火的时候被火燎到了而已,阿暮,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嗯,小姐你猜得没错,雍王的确藏了一队人马在京郊的别业那里,那别业是以王府赵管事远亲的名义买下的,故此没人查到。”
    “带着那队人马的就是赵管事,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告诉我,王爷说若是出事,让他们全权听您指挥。”
    姜欲晚点点头,“好,我们就去那里。”
    姜欲晚上了马车,就这样消失在夜色里。
    马车里
    南枝看着在她膝头睡熟了的沈渠。南枝轻轻地将那两个面人自沈渠手中拿走。
    沈确看着她,轻声说道,“这是什么,我看他一直拿着。”
    南枝将两个面人递给沈确,“神荼和玉垒,辟邪的。”
    沈确仔细看了看那两个面人,“辟什么邪。”嘴上嫌弃,但是他还是替沈渠收好了。
    “哎呀,就是小孩喜欢的小玩意罢了。”
    过了一会儿,南枝看着闭目养神的沈确,“陛下,你小时候宫里是怎么过除夕的?”
    沈确眼睛都没张开,“想必你也听说了,我生母是个宫女,我在冷宫里长大的,过除夕这事轮不到我。”
    南枝噤了声,她以为再怎么样,皇子过得总会比她好,看来也不一定啊。
    许是让沈确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南枝心里过不去,她又开了口,“其实我五岁之后就没过过年了,没了耶娘,我一个人过也没意思。”
    “没了耶娘?”沈确睁开眼,转过头,“太妃娘娘慎言,你的背景应是十八岁才失去双亲的。”
    南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陛下也知道我的真实背景,对着您我就没必要装了吧。”
    沈确看着南枝,又把眼睛闭上了,是啊,他们两个之间装什么呢。
    珠镜殿
    沈渠被沈确送回少阳院了,南枝揉了揉肩膀,“方梨,你也早些歇息吧,今夜可太多事了。”
    “是,娘娘,这个给你。”方梨将一个红布包递给南枝后便走了。
    南枝打开红布包,将里面的一枚铜钱拿了出来,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真好,这下,阿宝有六个铜板了,可以买三个糖葫芦了。
    南枝将那个铜板连同红布包放在心口,泪水滑落,滴到了南枝的手上,只可惜,南枝不是阿宝,阿宝在很多年前的冬季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