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羡鱼淡然一笑,仿佛洞悉一切:“或许,对于她来说,后院才是真正的自在之地吧?”
“处处受限,何来自在?”
抱琴不解。
谭羡鱼摇摇手,神色温和而又坚定:“抱琴,你可别小看了女子。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后院束缚了许多人,但也有人在那里如鱼得水,日子是否顺心,终归还是要看个人的能耐。”
“我们兴办女学,并非要强行拉每一个女子走出后院,迫使她们放弃熟悉的道路,踏上一条全新的旅程。女学的意义,在于为那些孤立无援或不愿依赖他人的女性,提供一种可能,一个选择。”
次日清晨,温清兰便命人将信件送出。
然而,命运弄人,信中的内容竟意外传入了温思妤的耳中。
温思妤虽欲挽回,却为时已晚,信很可能已离开京城,她无可奈何,只得折返院内,推开房门,直奔温清兰而来:“温清兰!”
“你为何要送信回家,让我回去!”
温思妤几大步跨至温清兰面前,愤怒染红了她的脸颊,语气中尽是责备,“你凭什么!”
温清兰闻之,心头一紧。
“说啊!”
温思妤焦急得咬紧牙关,“凭什么?!”
此时此刻,追究消息泄露者已非首要,温清兰直言不讳:“你心里盘算的那些事,你自己最清楚。”
“我盘算什么了?”
温思妤气极反笑,“温清兰,你可是我的亲姐姐!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不帮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反过来帮谭羡鱼?!”
“温思妤!”
温清兰终于忍无可忍,“你难道不明白,陆公子是绣衣卫的首领?你有想过,他是如何坐上那个位置的吗!那种人物,是你能随意妄想的吗?”
一念及戚霆骁,那日在临江楼上暗探头颅滚落的画面便在温清兰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轻轻一挥手,便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那么,你说说,谭羡鱼哪里比我更适合?!”
温思妤提高嗓音质问,“如果我不够资格,谭羡鱼同样不够!既然现在谭羡鱼行,我为什么不行?!”
面对温思妤连珠炮般的质问,温清兰一时之间,甚至连辩解的意愿都失去了……
温思妤真可谓是被家族的溺爱浸泡得失去了对世间高下之分的感知,像一朵温室中的花朵,未经历风雨却妄图与外界的松柏相竞高下。
身为一家商贾旁系的千金,竟然敢于挑战将军府中备受瞩目的嫡长女,这样的场景,若非温清兰亲眼目睹,她绝对无法想象,也不敢相信!
更不用提,谭羡鱼若是真的才情平平,那女学是如何在她的手中拔地而起,又如何能够吸引太后的注意,以至于成为太后面前的红人,这背后的实力与手段,岂是外人轻易可以揣测?
单就谭羡鱼的容貌而言,即便是温思妤拥有无数次的重生机会,恐怕也无法企及其万一。
她的美,如同春日里最艳丽的桃花,又似秋水中的明月,清冷而不可侵犯。
温清兰轻轻闭上了双眼,语重心长地说:“温思妤,听姐姐一句劝,收回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回到你该在的位置。”
话语中透露出的是姐姐对妹妹的疼惜与无奈。
温思妤一时哑口无言,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关,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恨意,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够穿透人心,将人的灵魂生吞活剥。
良久,她猛地跺了跺脚,愤愤不平地喊道:“什么门当户对!谭羡鱼不过是命好罢了!除了一点好运,她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话语里充满了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温清兰,你不过是怕我真嫁给了戚霆骁,地位超越了你。我告诉你,这婚,我结定了,任谁也挡不住!”
温思妤的倔强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别胡闹——”温清兰的话语尚未完全落下,温思妤已愤然转身,快步跑开,留下一串决绝的背影。
温清兰望着她的背影,内心涌起一股无力的疲惫。
跟在身后的丫鬟也面露焦虑,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不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吗?”
温清兰心中虽然忐忑,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我已经尽力劝导了,如果她真要闹出什么乱子,也只能由她自己承担后果了。”
毕竟,她并非温思妤的母亲,两人的关系又算不上亲密无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她情感与责任的极限。
“若她执意要走那条自我毁灭的道路,我也无权阻止。”
温清兰心中暗想。
随后,她轻声吩咐道:“我们动作快些,今天和大嫂约好了去拜访杨家,别让大嫂久等了。”
丫鬟闻言,连忙手脚麻利地为她梳理起复杂的发髻,紧张而有序。
而在另一端,温思妤愤然冲出家门,心中的情绪犹如翻滚的五味瓶,不知何滋味。
她毫无目的地漫步许久,无意间在一条曲折的小径拐角处,隐约听到了谭羡鱼和戚霆骁的对话。
“我觉得湖边那个八角亭确实需要修缮一下,它现在的模样太过破败不堪。”
谭羡鱼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满与挑剔。
那是一个毫无装饰的、光秃秃的八角亭,孤零零地立在湖畔,与重阳节时戚霆骁带她去看过的那个山巅的破旧凉亭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你就找人修缮一番吧,修好后,借给我用用。”
戚霆骁的话语里满是轻松与愉悦,仿佛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他的居所虽与将军府相差无几,但以前独居时并不讲究,如今要迎娶谭羡鱼,自然需要对住所进行一番精心的整修。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的审美眼光不够,害怕装修出来的效果不能让谭羡鱼满意,或者居住起来不够舒适,而现在,谭羡鱼主动提出要修缮,必定会详细地把自己的需求告知工匠,到时候他只需要将工匠请进府中,按着谭羡鱼的意思进行下去便是。
这样的好事,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除此之外,他还得物色几位得体的丫鬟仆妇。
“我已经写了信回家,让母亲开始筹备三书六礼。”
戚霆骁的话语中充满了即将成家的喜悦与认真。
“你之前不是已经准备了一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