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经历了这次,太后心中再无半点疑虑,对谭羡鱼放手女学事务,信心满满。
这时,一名宫女轻声禀报:“娘娘,戚统领在外等候。”
其实,他已静候多时。
“哦?”太后望向同样惊讶的谭羡鱼,不禁笑道:“戚统领也有如此焦急的时候,还真是难得。”
身为对世间男子不再寄予厚望之人,太后却因这件事对戚霆骁刮目相看。
生与死之外,其他都是琐碎,戚霆骁虽然行事冲动,却让太后看到了他的真心诚意。
太后暗自庆幸,当初没有强行将谭羡鱼召入宫中,否则不仅埋没了人才,更拆散了一段深情,那可是造孽。
“你去吧。”随后,太后的声音温柔如水。
谭羡鱼这才起身告退。
出得长信宫,戚霆骁的身影即刻映入眼帘。他见了她,大步流星走来,迅速站在了她身旁。
“你为何来了?”谭羡鱼不解。
“担心你。”戚霆骁简洁回答。
这话让谭羡鱼不由得笑了:“有这么严重?”
确实严重。作为暗卫,戚霆骁无法入宫,这座在他看来原本应是最安全的地方,此刻却危机四伏。
戚霆骁抬眼,注意到随行的宫女,眉毛轻轻挑起:“太后还真是出手阔绰。”
“我们走吧。”谭羡鱼说道。
那些看似沉重的盒子,对那些柔弱宫女来说负担不轻,不宜久留。
戚霆骁点头,一如往常,轻轻牵起谭羡鱼的手臂,两人并肩离去。
---
回到将军府,抱琴给那些宫女每人一份酬劳,感谢她们的辛劳,并妥善送她们离开。
谭羡鱼则打开了那些盒子。里边不仅有金银财宝,更有各式珍奇玩具、精美的首饰与摆设,显示出太后的赏赐别具匠心。
其中,一支凤凰含珠钗格外醒目。它之所以引人注目,不在于镶嵌宝石的华丽夺目,而是因为它象征的特殊含义——那是太后赏赐的凤凰含珠钗。
谭羡鱼凝视着这支钗,若有所思:“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从前,如果太后只是将她当作一个可用之才,那么今天之后,或许她已在太后心中成为了心腹。
太后身边的红人,这份地位可非同小可啊。
她话音刚落,戚霆骁的手指就像箭一样点向了她。
“干啥呢?”谭羡鱼捂着被点的地方,眼神迷糊地抬头望着他。
戚霆骁的眼神满是复杂,盯着谭羡鱼好一阵,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视线移向了一旁。
有些话,就算他憋着不说,谭羡鱼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提嘛,”谭羡鱼解释着,“以后不敢再做危险的事儿了。”
戚霆骁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言,重新将她拥入怀中。
只有这样,他的心才安稳。
遗憾的是,他并不得空闲,没抱多久就不得不离开。
这时,抱琴走进来,开始逐一收拾起那些盒子。
“女子学院考核的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抱琴点头,心知肚明谭羡鱼要问什么,便直接回答:“百潼小姐那一组去了七个,留下的有六个。”
谭羡鱼闻言,微微点头:“已经很了不起啦。”
毕竟考核是由皇宫里的女官负责,能被她们挑中,可见众人的出色。
但抱琴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古怪。
谭羡鱼不由一愣:“出什么事了?”
“没啥大事,就是……”抱琴迟疑了一下,“……那位没被选上的姑娘来府上找过您,说想请您再给她个机会,但那时您正养伤,老夫人不让外人打扰,就没让她进。”
听了这话,谭羡鱼也是一愣。
上次和百潼谈话时,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考核是由宫里人主持,她的意见不算数。
当时百潼她们都在场,那姑娘不可能没听见。
“不过,换位想想也能理解,”抱琴接着说,“一起的都入选了,就自己没被选上……那姑娘可能就是心里一时不服气吧。”
谭羡鱼点点头:“也有可能。”
于是,主仆俩不再多想,开始着手整理行装。
转眼就到了年关。
今年,将军府上下计划去自家的温泉山庄过年。
去那儿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毕竟谭羡鱼名下就有这么一座山庄。
那山庄原本属于霍家的产业。
如今霍家落败,产业尽数充公,而这温泉山庄因早先就转到了谭羡鱼名下,得以保存,成了她的生财之道。
自家的东西,当然得让自家人享受。
谭羡鱼特意划分出四片庭院供谭家专用,这样一来,谭家人想泡温泉,打点好行李就能出发。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场重要的年夜饭。
过年是个大日子,朝廷惯例会在这时候大赦,让犯了轻罪且表现好的囚犯与家人团圆。
安平长公主自然明白这是她争取自由的机会,于是抓紧时间,抄了好几卷佛经,年前通过人送给了太后。
太后也就不好再阻拦,解除了对她的禁足。
安平长公主这才得以出门,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年关逼近,京城处处挂灯结彩,一片欢腾,而绣衣卫府衙深处的暗牢,仍旧冰冷如旧。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身处其中,仿佛时间都已静止。
空气中随时飘散着浓郁的药草气息,四处回荡着凄厉的哭喊和微弱的呻吟,仿佛步入了尘世的苦难深渊。
戚霆骁对此早习以为常,他高大的身躯在其中自如穿梭,宛如地狱中的无情战神。
最深处的囚室关押着那些曾在临江楼上窥视的眼睛,而今他们的境况已远超狼狈二字,断肢残体,血迹斑斑的衣衫紧贴在身,几乎难以分辨其本貌。
更为骇人的是,尽管他们精神颓靡,意识却异常清醒。
身体承受着真切的痛苦,却连晕厥逃避的奢侈都不被允许,只能清醒地忍受,期待着锦衣卫哪一刻的心软,得以解脱。
但这天短期内不会到来。
“大人。”一名锦衣卫上前拱手敬礼。
戚霆骁未置一词,目光逐一扫过他们,那隐藏在狰狞面具下的薄唇轻轻一抿,旋即转身离去。
走出阴暗的地牢,步入阳光之下,戚霆骁的面容依旧毫无波澜:“那些密探中不乏大昭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