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她看来,谭羡鱼始终是个未曾长大的孩童,稚嫩且任性的...
抱琴回家后,眼泪汪汪讲起了临江楼的遭遇,谭老太太这才恍然,她的小羡鱼,已悄然蜕变。
可这心头,怎的就轻松不起来呢。
长大啊,总是和疼痛相伴。
从谭羡鱼退了婚约,踏入霍家门,至今不过几载光景?
那可恶安远侯府!
若非他们一族已遭灭顶,谭老太太恨不得提刀闯上门,亲手了结了那帮人!
——
门外,空气同样沉重。
“这次都是因为我疏忽了,”戚霆骁自责道,“没想到他们会将主意给打到谭香云头上。”
谭旭摆摆手,沉声道:“责任不在你,这次多亏有你。”
说到底,谭香云的事儿,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连他们都未察觉,戚霆骁又怎能知晓。
“京城里面的暗桩应该都处理干净了吧,”谭川双手紧握,指关节咔咔作响,“待会儿我便去,非得将那些混账揪出来教训一顿不可!”
竟敢算计到他妹妹头上!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查探之事自有绣衣卫负责,你别去凑热闹。”谭旭斜睨了他一眼,谭川立刻安静下来。
戚霆骁心领神会:“我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至于暗桩是否被彻底清除,还得等到他回去查实。
谭旭点点头:“这事没完,明天我得进宫面圣。”
戚霆骁心下一紧:“世伯是想重启战火?”
战火……
谭旭摇头:“如今大昭的安宁来之不易,边境百姓刚过上安稳日子,再起战端,受害的终究是他们。”
“但若就此放过,无疑是痴人说梦!”谭旭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些远在千里外的蛮族,竟敢在京都动手脚,这事儿即便不添油加醋,汇报给皇上,也足够让龙颜大怒。
戚霆骁见状,不再言语。
他深知皇上的心思。
若谭旭不顾一切挑起战争,对谭家绝非福音。
见谭旭另有打算,戚霆骁也就放下心来。
谭老太太带着两位儿媳出现,谭旭便道:“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尽管口中如此说,谭旭的眼神却只在戚霆骁一人身上停留。
他救了谭羡鱼不假,不过,一码还是要归一码!
戚霆骁心照不宣,拱手告别离去。
——
翌日清晨,谭旭早早入宫,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言辞亦是一种艺术。
谭旭详述事件经过,末了巧妙一转:“陛下,这群蛮夷以微臣家族为掩护,背后定有更大的图谋,其心叵测!”
这话一出,即便那些人的初衷只是针对谭家,此刻也变成了对大昭的威胁。
在此事上,谭家确实是受害者,遭受冤屈自然想要讨回公道,人之常情,然而谭旭明白,这份冤屈不能直接去讨。
至少,不可以由谭家出面。
否则,在皇上看来,就成了借机邀功,想要在皇上面前来指手画脚。
于是,谭旭直接将大昭牵扯其中,清晰地向皇上表明,即便那些人目前的目标是谭家,也是权宜之计,他们背后必定有更大野心。
到底要不要反击,全凭皇上一句话。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皇上确实动了真怒。
从先帝那时候开始,那些野蛮部落就时不时骚扰边境,要不是谭旭横空出世,这种状况怕是持续到现在也没什么改观。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这些野蛮人打退,本觉得他们会安分一些,谁知道他们居然胆大包天,把手给伸到京城这边!
对于皇上来说,这比边境侵扰的威胁大太多了。
皇上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派使团去野蛮部落,让他们的头领进京来谈谈。
要是他们敢不来,那就只好动武了!
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若是这时候还要退缩,那真是丢人现眼!
——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很快便在朝廷里传开了。
官员们对此也是议论纷纷。
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认为这事儿办不成。
打仗不是儿戏,说得激动人心,但真正付出的是实实在在的生命和银子。
于是,秦丞相一听说这事儿,就急匆匆地要去皇宫,面见皇上。
秦丞相历经了两朝,是朝廷里的老资格,他的面子,皇上不能不给,因此在御书房接见了他。
对于秦丞相的来意,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不等秦丞相开口,皇上就说:“圣旨已发,不可更改,丞相如果是为了这事而来,就不用多言了。”
秦丞相拱手行礼:“怕是陛下您误会了,因为老臣此行并非为此事,也只是想提醒陛下您一件事情。”
“哦?”皇上眉毛轻轻一挑。
秦丞相抿了抿嘴:“那些密探真是来自关外的野蛮部落吗,陛下能确信吗?”
皇上点点头:“戚大人已经查实过了,身份没错。”
一听说是戚霆骁亲自确认的,秦丞相知道在这点上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戚霆骁的师父绝非等闲之辈。
秦丞相转而说道:“就算这样,他们是否真的是针对大昭,针对陛下,还有待考量。但现在,谭家确实已经吃了亏。”
皇上点点头。
谭家那位唯一的千金被逼得投了江,这事他已经知道了。
“既然密探的目的不明,那么骠骑将军这一趟来,到底是真心为了大昭,是为了陛下,或者说还是想借此机会可以名正言顺为自家出一口恶气,这就很难说了。”
秦丞相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前者,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要是后者,谭旭这种不顾一切引发战争,牺牲无数生命只为自家女儿报仇的行为,就显得太过冲动了。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皇上的脸色微微一沉。
秦丞相见好就收,话说到这里就起身告辞了。
庄重肃穆御书房内一片寂静,皇上坐在了龙椅上,却久久都没有动静。
——
今天的京城,风比往常的任何时候还要冷冽刺骨。
谭羡鱼还不知道这些,她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一睁眼就对上了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
谭羡鱼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才发现那是抱琴的眼睛。
“抱琴啊……”谭羡鱼松了一口气,“你直愣愣地看着我做什么?”
抱琴撇了撇嘴:“小姐……”
自从谭羡鱼落水后,她就一直在哭,眼泪都快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