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啊,真会挑时辰!”谭二夫人挽着谭羡鱼的手臂进屋,“正打算让老二去唤你们,你们倒自己回来了。”
戚霆骁紧贴着谭羡鱼,举止毫不避讳,外人若是不知情,恐怕要误会他们是夫妇了。
谭香云目睹此景,嘴角微动,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
自打回到谭家,霍沅皓没法像从前那样每日向谭羡鱼问安,他埋头苦读,谭羡鱼也忙于自己的事务,细算下来,两人竟已多日未见。
霍沅皓又窜高了一截,但依旧瘦削。
“娘亲。”霍沅皓急忙起身行礼。
谭羡鱼上前落座:“坐着吧。”
桌上已摆满了菜肴,菊花酿配着山野佳肴,还有早早送来的肥蟹,味道颇为不俗。
霍沅皓还是那么爱吃蟹,但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被一只蟹搞得手忙脚乱的孩子,三两下就收拾干净,放到谭羡鱼面前:“娘亲,您先尝。”
谭羡鱼略感诧异。
可还没等她动手,一只手臂突然从侧面伸来,将那盘蟹轻轻挪开,换上一盘新的:“小身板还没长肉呢,自己多吃点。”
不用看,谭羡鱼也知道这手的主人是谁。
她侧头瞥了戚霆骁一眼。
说他孩子气确实没错,跟个孩子都能较劲。
戚霆骁却毫无自觉,还冲谭羡鱼挑了挑眉,手上动作不停,又开始剥起了新蟹。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瞒不过众人的眼睛,大家眼中含笑,却不点破,只当作看戏一般望着他们。
——
饭后,众人各有各的娱乐。
谭羡鱼一如既往找了个僻静之处小憩。
抱琴在一旁,絮叨着上午的趣闻:“小姐,您要是亲眼见了咱家那位表小姐,真是派头十足,那一言一行,说是京城贵女也有人信。”
“还有啊,您没见她见到男儿家那眼神,闪闪发光的!咱们大夫人这一上午啥也没干,就忙着给她引荐京城的青年才俊了。”
谭羡鱼不由得摇头:“我这位表妹可真是……目的明确啊。”
家里让她来京城就是为了婚事,她倒好,心思全放在嫁人上,对其他事一概不感兴趣……
真不知她这表妹从小是如何长大的……
戚霆骁说:“以将军府的能耐,替她在京城找个好亲事不费劲吧?她怎么还四处折腾呢?”
“谁猜得透呢,”谭羡鱼摇摇头,“说不定她心里有别的盘算吧。”
外面闹哄哄的,跟这边的安静形成了对比。
谭香云像早上那样,求着谭大夫人带她上山遛弯,见着男儿就上前打招呼,礼貌周到得很。
这种做法,在京城并不少见。
大家心知肚明她的意图,但见是谭大夫人陪着,也就各自收起了心思,有的甚至还流露出想结交的意思。
一圈逛下来,谭香云收获颇丰,眼神里终于是有了些符合她年纪的兴奋劲。
这山离京城有点远,因此申时刚过不久,就有不少人开始往回走了。
接近申时末,谭家也准备打道回府。
谭羡鱼离马车停放的地方近,便先过去等着他们。
主仆俩坐稳了马车,无事可做,便挑起帘子向外望。
只见谭香云站在不远处,嘴里嘀咕着什么,神色专注,似乎在跟丫鬟说着悄悄话。
谭羡鱼扫了一圈,放下帘子,只安静等待谭家人到齐便启程。
这时要回家的人很多,不知怎的,外面的马突然嘶叫起来,紧接着,谭羡鱼和抱琴就被猛地震得撞向车厢壁。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叫。
“马受惊了,快躲开——”
“那不是谭家的马车吗!谭家小姐还在里面呢!”
四周乱作一团,大家都在忙着避让。
“哎呀!哪个小姐这么大胆,马都吓疯了还往上凑,不要命了吗!”
“那似乎也是谭家的,而且今天还见谭大夫人带她在外头呢!”
马儿疯跑,哪里是谭香云能拦得住的,因此她刚伸手,马又是一阵嘶鸣,四蹄狂奔起来。
谭香云见状,顾不上平日里的端庄形象,转身冲向车内。
一见到戚霆骁,谭香云没等走近就喊:“表姐还在车里,马惊了!”
闻言,戚霆骁脸色一变,瞬间就没了踪影。
车厢内剧烈晃动,抱琴摔得晕头转向,谭羡鱼咬紧牙关才勉强保持清醒。
这种情况下,连站稳都难,更别提去够那个好像遥不可及的马车门了。
谭羡鱼果断行动,使出浑身力气,把昏昏沉沉的抱琴从地上拉起来,推向车窗。
冷风一吹,抱琴清醒了。
“小姐?!”抱琴本能地抓住谭羡鱼的手,“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应该您先逃!”
谭羡鱼没时间解释,用力挣脱抱琴的手,一把将她推在胸前,推向窗外。
“小姐——”抱琴跌落在地,感觉浑身骨头都要跟着散架了,但她不顾一切地想要爬起来追赶,“您快出来!”
谭羡鱼也想活下去。
好不容易才重生一回,好不容易才活到今天,还有未竟之事,怎能就这样死去。
然而天不从人愿,车轮似是压到了什么,这车厢再次剧烈震动,谭羡鱼的身子失控地被狠狠抛向车厢壁。
一股轻飘飘的感觉随之而来。
似乎,再怎么反抗也是徒劳了。
谭羡鱼苦笑了一下。
算了,侯府上下已遭横祸,而自己的亲人们还好端端的,就算自己此刻离去,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她本就不该贪恋太多。
于是,她顺从地合上了眼。
但突然间,一阵熟悉的香味将她包围,耳畔响起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才一转眼的功夫,你就搞成这样,真是能耐。”
谭羡鱼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双漆黑的眼眸:“你怎么会来?”
“有你在的地方,我自然会出现。”
戚霆骁边说边用一只手将她搂起。
“可——”
“抱紧我。”
谭羡鱼抿了抿嘴,依言用双臂环抱住了他的腰。
“憋气。”
紧接着,两人一同坠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戚霆骁擅长游泳,且早有准备,不久便带着谭羡鱼浮出水面,朝岸边游去。
好不容易上了岸,两人都湿透了。
“你还好吗?”
谭羡鱼点了点头,尽管脸色依旧是苍白的。
冻的。
戚霆骁将谭羡鱼搂进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同时抬头望了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