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山起宫阙,小洪山上竟然依地势而建起楼阁,错落有致,整夜灯明如昼。
而从这个宛如天宫的所在往下望去,整个三江府城尽收眼底。
穿越至今,林凡从没想过如此突然见识了这个世界的繁华所在。
林凡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离三江府城这么近。
洪山会馆。
除了那些骑士领着马夫陈二狗被小厮带去下人休息的地方,段叶领着几个格格不入的人,进到了这个叫做会馆的地方。
段叶剿匪几天身上的白袍多有污渍,但也难掩贵气。
林凡、雷大夫和牛大胆夫妇都是粗布麻衣,而且一路奔波,连个整洁都算不上。
展鹏一身黑衣负刀,杀气腾腾就不提了,在灯下一看,头发乱得如同鸡窝,脸上都是黑泥,也不知道风餐露宿多少天了。
那个看起来貌似是女掌柜的中年女子看着这几人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旁边侍立着的年轻侍女们也都是好奇的往这边张望。
这些侍女整齐排成两排,因为天冷并没有如某些人预期的那样穿着露出胸口的薄纱。而是披着外红内白的短氅,踩着挖云红香羊皮小靴。
最点睛之处在于,即使没有一丝露肉的地方,有些肥肥的可爱短氅下面,正好是一条绸带把纤纤细腰系住,
个个面如粉扑的小鹅娘,看着都不过 20 岁,天然的年龄优势,只需要一点红唇,一抹眼角,便气质天成。
但是拎出一个来也就罢了,就这样整齐站成两排,更是互相映衬。
只能说还好陈二狗没来,不然就要直接昏厥在这条不宽的通道上。
且不说这些侍女们都好奇地望向这边,有些甚至已经交头接耳起来。
雷大夫当然大大方方的欣赏。
牛大胆当着媳妇的面,只好盯着脚尖。
林凡则是神色凝重地张望,他一点看的心情都没有,只是看着这边房屋的结构,打算着一会要是要翻墙逃走,该走哪边比较好。
那女掌柜很快藏起了自己的困惑,还回头喝骂了那个几个交头接耳的女鹅。
当然不是因为她有礼貌,而是不管多荒唐,段侯爷就站在那里,她哪可能摆什么架子。
身上冒着深浅不一臭味的各人肯定没有马上被带着去入席用餐的,而是各自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一个袅袅婷婷的女鹅,拎着一盏暗黄的灯笼,扭着臀儿,领着林凡上楼下楼,走到一间安静的屋子门口,帮他推开门。
从门口就能看到里面的床铺和冒着热气的水缸。
“二哥可需要人家伺候沐浴?”那女鹅夹着喉咙问道。
三江府这边多有女子叫心上人二哥的习俗,林凡不懂,但也不关心。
林凡难得瞥了她一眼,她就顺着林凡的目光对着他浅笑。
“不必了,我洗澡不习惯旁边有人。”
劝退了女鹅之后,林凡就开始脱衣洗澡。
不然呢?难道他会趁机翻墙逃出去吗?
不,林凡已经决定将计就计了,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怎么说,洗热水澡这事情太有诱惑力。
从离开白石县之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像样洗过澡了。对于林凡来说是件非常难忍受的事。
而且他想过了,如果段叶和展鹏真对自己有什么谋划,而且这谋划已经到了提前知道雷大夫和展鹏相熟的地步,那自己如今再使这种趁独处时逃跑的小手段肯定是不好使了。
而且和在新太县的时候不同,新太县那边明确对手就是李家,每个人都说李家的‘天’在,他就逃不了了,那他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所以在这里是杀了段叶就能了事的吗?万一段叶只是个幌子呢?
而且,林凡现在甚至也不能说还怀着一丝侥幸,万一这都是真的,段叶和展鹏都没说谎呢?至少从镇魂珠上反应的情绪是这样的。
抱着自己的两把刀,“放松”地泡在热水里,让含在嘴巴里的镇魂珠帮自己放哨。
啊,含久了会有口水流下,不过在澡桶里问题不大。
冷静下来,林凡借着镇魂珠的效果,继续思考。虽然林凡一般来说是秉承‘多想无用’这个观点的,可是现在除了动动脑子想想还能怎么办?
逃又没意义,打又不知道打谁。
在林凡刷掉自己身上一层黑泥之后,他果然还是想到了些什么。
展鹏,应该说展鹏见面给自己的第一次攻击。他踢了自己一脚。
要知道,那时候林凡是没有发动镇魂珠的,对于鬼魅一样出现的展鹏丝毫没有一点点的防备。如果展鹏当时是用刀砍过来?自己那时候多半已经稀里糊涂地重开了。
好,那就确定一件事情,展鹏暂时不想杀自己。顺便再暂定一件事情,展鹏和段叶是一伙的。这件事的可能性非常大。或者说如果他们不是一伙的,那就更好了,只是按最糟糕的情况来假设,就假设他们是一伙的。
接下来就简单了,他们不希望自己死,这样一想林凡的神经放松了不少,这样可回转的余地就多了。
至于他们想干什么。是要活抓自己?还是想干点别的,林凡决定跟着对方步调走,等他们露出真意的时候在动手。
哗啦。林凡从澡桶里站起,水珠从有些松弛却又被肌肉绷紧的皮肤上流下。
用柔软的大毛巾擦干身子,林凡拿起一边放着的全新衣服。
这是段叶的常服,好在他身材和林凡差不多,穿上正合适。
“真是好质地,又柔软又暖和,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林凡一边擦干头发,一边感叹着侯爷穿的就是好。穿戴整齐,带上自己的全副装备,他给机关兽下了命令,让他远远跟着自己不要露头。
门外,刚才带自己来的女鹅还在那里等着,提着灯笼跪在地上如同一个安静可爱的小人偶。
看到林凡出来就笑吟吟上前行礼,“二哥可是让人家好等。”
而后打量林凡一番,掩嘴赞叹道:“果真是人靠衣装,二哥换了这一身,让人家看了好生心动。”
她也不是瞎夸的,现在的林凡算得上身材高挑健美,可以说是穿衣有型,脱衣有料,脸上有些沧桑却十分地精干,还有些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脑袋上,别有种味道。属于帅中年过渡到帅老头的阶段。
不过林凡早就猜到这些女鹅平时是做什么的,完全不会去理会她们这种毫无情感全是技巧的挑逗。
那女鹅对于客人不理她吹捧的事习以为常,毕竟喜欢装的又不是没见过,又行了一礼才转身扭着臀儿再前头带路。
盈盈细腰被腰带系起来之后,就显得臀儿格外圆润,最要命的是这会馆依山而建,多有上下的楼梯,下楼的时候就算了,上楼的时候那绸缎子裹着的圆润球体就是对着客人的脑袋的。
如果想象不出来,可以去看一下穿着旗袍走路时的样子。
偏偏女鹅在前面带路,后面客人的视线简直是避无可避,低头看脚尖都怕前面一刹车,直接一头直接撞到人家屁股上。
这是当然的,当年的掌柜在看到此楼如此多楼梯,让客人来回走路多么不方便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层。于是专门设计了专门的裙裤,并且对于选择侍女时,严格考察了某个尺寸,来杜绝客人对于走楼梯太多的抱怨。这是阳谋。
“贤弟,你怎么这么迟,该不会洗澡的时候还干了别的吧?”雷大夫一手抓着一只鸡腿,吃得满嘴是油,一边朝着刚坐下的林凡发问。
林凡也不解释,拿起身前古怪的黄铜酒樽就喝了一口,“是我来晚了,自罚一杯谢罪。”
其实林凡真就喝了一口,前世今生他都不是会喝酒的,放松是一回事,一上来就自己灌醉自己又是另一回事了。
雷大夫也不在乎这个,笑道:“我以为贤弟会紧张兮兮不敢吃喝呢。”
林凡也用手掰了些面前的鸡肉吃了一小口,“怎么会呢?既然已经在段侯爷手中,我也翻不出去的,紧张也没用。”
林凡说着看向在座另外两人,段叶换了身衣服,和之前区别不大。
展鹏则是穿上了他的飞鱼服,腰间跨刀,长发束成马尾。从一个个脏兮兮的江湖侠客模样,正经地有了朝廷鹰犬的样子。
段叶听了这话却举杯赔罪起来,“凡兄弟说得什么话,天下英雄尽在我手这种事情,我是万万不敢想的。”
林凡心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不纠结这个。
喝了一小口水酒,又吃了一小口肉,林凡捏着镇魂珠感受着自己身体内是否有异样。不是说放松一点就一点都不戒备了,至少出事的时候要知道出在哪个环节。
四人并不是围着一个桌子坐的,而是一人面前一个小案,席地而坐,一人一份吃食,所以林凡面前就是一整只烤鸡。
这个屋子四角都点着长明灯,不说亮如白昼也是足够明亮的。甚至山泉就直接从屋里穿过,旁边有一个小盆可以直接取用山泉水。
林凡刚来的时候觉得有点‘日式’,不过后来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很多秦汉历史剧里不也是这样坐在地上吃饭的吗。应该说有些‘古意’更为贴切。
段叶赔罪完之后,直接举杯,“既然林兄弟来了,我们算是正式开始,今日就算为诸位兄弟接风洗尘。”
林凡看着雷大夫面前快被吃完的烤鸡,才反应过来,原来一直在等自己开席啊!毕竟段叶和展鹏面前的烤鸡可是纹丝不动的。不是,雷大夫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客套结束,林凡又吃了块鸡肉。
不得不说,真香,涂满了调料的鸡肉大概是在果木里烤熟就直接端上来,还带着余热和油水。
在现世时肯定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在大乾,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林凡要是此时不加克制,也肯定会像雷大夫一样连鸡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没办法,这是人的本性吗。
林凡扫了一眼,展鹏虽然刚才忍着,可是一开席就已经吃掉了半只。
段叶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只拿起来啃得了起来,该说不是,人饿起来,真的都一样。
林凡也不管了,放松下来,拿起烤鸡啃了起来。烤鸡咸香,又不免去喝旁边古怪铜酒樽里的酒。
那酒似乎度数很低,又有股果香,像是饮料一样,好喝又解渴。
四人身边都跟着一开始带他们去房间的女鹅,四女默不作声,只是看着酒樽浅了,就拿一旁的铜壶斟满。
等到一只烤鸡下肚,林凡都有几分醉意了。这才有些后知后觉,迷药肯定是没放的,只是这样下去真说不得要醉倒。这不会是阳谋吧?
段叶也吃了大半只好像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来干饭的,举起酒杯又敬了众人一杯,才道:“雷大夫和凡兄弟也许不知,此地本是皇室的行宫,但荒废许久,是我做主把这里租了出去,好赚些银子。如今日落营业,日初闭店,也是三江府上下名流云集之所。”
林凡倒没有感叹什么富豪权贵穷奢无度,他本来就是觉得上头的人只要不要无端榨取,多合法消费,其实是件好事。夜夜笙歌,总比日日欺压来得好。
至于比如这里的侍女是什么来路这些,肯定背后是干净不了的,不过林凡对于这些事,就像之前说的,不忍看,也要努力忍着不看。
段叶举了举手上的酒樽,“这酒樽乃铜铸而成,有兽衔环耳,下有三足,样式上是不是颇有古意?”
说是青铜的,可不是林凡想象的那种满是铜绿的,那种用来喝酒感觉都要中毒,而是亮黄如金一般。
林凡脑子里一闪,这个样子如果是铜绿色,不是自己那种博物馆里的秦汉古董吗?
林凡没有说什么。
展鹏却抢着说道:“侯爷,我们这都是江湖中人,你扯这些我们又听不懂。”
段叶失笑点头,一时间气氛就活跃了起来。
接下来吃完一只烤鸡的雷大夫开了话匣子,他显然是喝多了,嘴巴里滔滔不绝起来。
(我去,又是压点提交的,一定要好好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