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语气激动地描述起来。
说她是铁匠的妻子,有两儿一女,女儿年纪不小却一直没有出嫁。
林凡耐心地听着老妇人地絮絮叨叨,看着她一双浑浊无光的眼睛。
旁边的捕快先没有耐心了,对着林凡的耳朵插话道。
“头儿,这个老王八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咱别理她。这一个月不知道多少次吵着让我们帮忙找女儿了,可是她这事情毫无头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我估摸着她女儿定是和相好跑了,这种事司空见惯,不用费这功夫。”
“哦,”林凡反问道,“那她状子交了吗?”
“自然是交了,交到贾主簿那儿了。”
“那贾主簿没有分派谁来负责这个案子吗?”林凡又问。
“不可能的,这种事多了去了,我们一共三班二十来个捕快,哪管的过来。”捕快答道。
林凡点点头,之前贾主簿说没有一桩不破的案子,他就有怀疑,实际上肯定是很多案子不立案就不需要破。
按这个捕快说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在大乾实在太普遍了,有些根本就是查不出来的。
林凡听完了老妇人的描述,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她女儿只是去一户人家帮工,便消失不见,那家人说她已经离开回家了,但是哪里都没有找到她的人。
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的线索可查,而且时间过去地有些久了。
林凡也就是个过河难保的泥菩萨,他正想安慰几句就拒绝了老妇人。对方没等他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
林凡看到画像不禁呼吸急促起来。
画上是个身量高挑的女子,虽然穿着普通的布衣,但是能显然看出凹凸有致的傲人身材。
正常父母不会给女儿画这么不得体的画,想来为了增加找到女儿的可能性,老妇人尽可能请画师还原了女儿的身体的特征。
除了身材,还有一点很惹眼的就是她那个难看的长相,如同鲇鱼一样分得很开的眼睛和宽阔的厚嘴唇。
女人的刘海很长,很显然平时是用来遮住自己的脸的,只是这里特意让画师改变了发型,露出有些怪异的五官。
旁边的捕快看了,咦了一声:“怪不得你女儿一直嫁不出去,虽说晚上关了灯还不错,可是白天实在看不过眼啊。”
林凡白了他一眼,他马上就住嘴了。
林凡低头沉思片刻,有些事情他其实早就猜到七八成,可是真的看到这位母亲的表情又是另一种体会。
这只是一个人,马家的仓库地下到底有多少人,每个人的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
“阿姨,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这个名字有千斤之重。
……
等到一切忙完,已经是深夜,林凡和穆清风核对了所有冯家人的名单,结果除了出家的冯清风,其它人已经全部抓捕归案。
贾主簿把林凡、穆清风、妙珠子、法空法师全部叫到自己的堂口来吃饭。
衙门里的伙食其实不怎么样,可是林凡一点也不在意,盛着一大碗饭,就着放了很多盐的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先汇报工作再吃饭的,所以包括贾主簿在内所有人都没动筷子。
“陈捕头,饭菜还合胃口不?”贾主簿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不好吃。”林凡塞着满嘴回答。
“不好吃,你还一直吃?”贾主簿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
“贾大人请我吃,我不多吃岂不是驳了您的面子?”林凡说着又扒拉了一大口饭。
“那陈捕头是懂人情事故的,我们等你吃完。”贾主簿压着火气说。
林凡几乎一个人扫光了整桌的难吃的菜,再难吃也是像样的菜,甚至还有些肉丝,林凡一点也不挑。
特别是看到贾主簿气得发青的脸,就让他觉得格外下饭。
林凡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马家案虽有疑点,但是目前的情况足够让贾主簿满意了,能吃饱一顿就算一顿吧。
“清风,说说你从冯家人那边撬出来的东西吧。”林凡更是不等贾主簿开口,一副随意做主的样子。
穆清风看着有些自暴自弃的林凡叹了口气,道:“贾大人,陈捕头,我就长话短说了。”
“马家仓库底下那些尸体和残肢,约摸有数百人,时间上跨度有几十年。”
“综合冯家人的证词,冯家表面上和马家没有来往,背地里其实一直为马家绑架人口。”
“他们的手段很多,假意找人帮工、直接拐走落单的孩童,或者直接出钱低价买下,而且这些事情冯家人自身也不出面,而是再雇人去干的。”
“不过,常年作案总有失手的时候,一旦失手,冯家就会替马家出面把事情摆平。这样即使偶尔有冯家人被查出来连坐的,也从没波及到马家人。”
林凡趁着穆清风讲解时,一一扫过众人。
法空大师似乎十分悲伤,低头默念经文。妙珠子眉头微微皱起。
贾主簿神色自若,看来对于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
“冯为水马,这些人藏得够深的,层层保护。抓了一批,等风头过了,又推倒重来。怪不得怎么都除不尽。”贾主簿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虽然马家没了,可是冯家还在,你们算是办了件大案。放心,之后会论功行赏的。”
说完后,贾主簿转向林凡:“可是啊,陈捕头,这样下来马家灭门案还是没有抓到凶手啊。”
“你不会想说,马家是因为作恶多端,所以导致报应了吧?”
贾主簿皮笑肉不笑,冷冷盯着林凡。
林凡冷冷一笑:“难道不是吗?他们家地下埋了那么冤死的人。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能睡得着的。贾主簿,你不觉得那些咒就是被他们杀的人执念所化吗?”
贾主簿也和林凡一样笑着:“我当然信,可是这话和上头可不能这么说,陈捕头要给我个交待。”
“这事情也简单。”林凡拿起一根筷子,假装是一把刀,隔着虚空朝贾主簿脖子上一划,看着对方眼皮一跳。
“咒杀人没错,可是咒不是杀手,而是杀人的刀,有人用咒杀了人。而握刀的那个人,我想就是灵龙观的万寿道长。”
“哦,”贾主簿终于眼睛一亮,有了些动容,“那他的动机是什么?据我所知他和马家应是无冤无仇的。”
“为了马二的七窍玲珑心,”林凡说道,“我在灵龙观的地下见过,现在则是被万寿的师弟带走了。”
贾主簿点点头,没有细问,毕竟人人都知道这些道士行事诡异的。
“那你又怎么确定这些咒是他的手段?”贾主簿又问。
“因为万寿死的第二天,咒就减弱了,施术者死去,法术解除,这样解释很合理吧。”林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