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生活仿佛进入了稳定的窗口期,每个人都在平静而又忙碌地前行着。
沈爸爸这段时间更是出奇的安静,意外地没有找沈石溪的任何麻烦,甚至联系都变得稀少。这种难得的宁静虽然偶尔也会让沈石溪感到一丝不安,但更多的是轻松。沈妈妈则因为得知白漫晴将来要搬到罗河,便开始着手准备迎接白漫晴的到来,时常会去各种批发市场转悠,挑选着各种家居用品和装饰品,试图让家里焕然一新。这些忙碌让沈妈妈的情绪恢复了许多,她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仿佛找到了新的生活动力。
沈石溪自己也很忙。乌鲁木齐的项目合作方案一稿一稿的内部核对,占据了他的大量时间和精力。而在罗河这边,新院长也时不时的会让他参加一些项目合作的会谈。虽然他对院长的真实意图摸不着头脑,但他的日程表已经排得满满当当,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
与此同时,白漫晴也在忙碌中度过每一天。随着元旦的临近,婚礼工作排得满满当当,再加上各种季度和年度总结,她经常需要熬夜才能完成工作。好在她的父母一切安好,姐姐白漫朗也回到了庆南,虽然一如既往地忙碌于培训课程,但一家人还是能抽出时间来一起吃个饭,让白漫晴感到十分开心。姐夫李志已经出院,开始忙着把手里的项目收尾,以便年前能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回到庆南,更是让她放心了许多。
郎晓宇的工厂经过一个月的紧张谈判,终于达成了最后的交易,即将开始进行交接。虽然她也偶尔听到郎晓宇对失去工厂有些不舍,但她听到更多的是郎晓宇对未来新生活的期待,这让她也放心了许多。而林峯则是忙于魏丽丽即将生产的事。虽然产期越近,林峯的焦虑也随之增加,但他回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甚至还添置了许多儿童用品,似乎已经做好了当爸爸的准备。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结束与客户冗长的会议之后,白漫晴缓缓从会议室走出,脚步中带着一丝解脱与疲惫。刚踏入办公区,同事喜枫便迎面走来,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晴姐,老板让你去趟办公室。”又偷偷提醒道,“但我看他脸色不是很好。”
自从上次在郎晓宇的饭局上见过老板,这一个月来,她就从未在公司里见过老板的身影。每周的例会也因各种原因改为了线上进行,此刻突然被召唤,白漫晴还有些忐忑。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向老板的办公室走去。走到老板办公室门前,白漫晴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才敲门。里面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白漫晴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一个来月未见,老板似乎苍老了许多,头发间夹杂着许多银丝,面容也显得格外憔悴。他靠在椅背上,眼神中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力,仿佛这一个月里,他经历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老板,您是不是不舒服?”白漫晴关心道。
老板抬头看了她一眼,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嗯,最近生病了。你呢?怎么样?”
白漫晴点了点头,回答道,“还行,都还算顺利。”
“你当年是怎么走出来的?”老板冷不丁的突然问道。
白漫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老板问的是饭局上的事,也就是她承认是自己被猥亵的那段经历。此刻,老板突然提及此事,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刚准备开口回答,却又听到老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问你干嘛,你又不是当事人。”说着,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失言,“不聊这些了,你别站着了,快坐吧。”
白漫晴不知老板经历了什么。又猜想是不是老板也有女儿,他的女儿也有这些经历?但白漫晴对此知之甚少。
老板调整了一下坐姿,神色变得更加严肃起来,“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白漫晴也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端正身子正襟危坐,等待着老板的下文。
“我和林芩商量了下,打算把整个公司都合并到她的公司了,以后都会完全由她来负责。近期她那边可能会过来聊一些具体业务方面的细节,需要配合的你好好配合。”
白漫晴闻言,心中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此刻听到老板亲口说出,还是有些意外。公司业绩虽然整体下滑,但并未到运营不下去的地步。尤其是她负责的婚礼业务,今年业绩甚至比去年还有所提高。没想到老板竟然真的愿意出售公司。又
但既然老板做了决定,她的想法自然也不重要。她点了点头,回复道,“好的,我会全力配合。”忍不住问道,“老板,您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
老板顿了顿,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末了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以前是林芩为家庭牺牲,现在该轮到我自己了。”
白漫晴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白漫晴的心情异常沉重。正好又是午餐时间,办公室空空落落的,让她不禁有些感慨。
电话突然响起,是沈妈妈的视频电话。她连忙找了个空的会议室接通了电话。
“喂,阿姨。”白漫晴礼貌地打招呼道。
“小白啊,吃午饭了吗?我刚才在逛面料店,看到有料子很舒服,店家说很适合老年人。我想问问你妈妈喜欢什么颜色,还有尺寸你知道吗?我想着给她做一套衣服。”沈妈妈热情的说道。
白漫晴白漫晴心中一暖,但同时也感到一丝为难。于是委婉拒绝道,“谢谢阿姨,但我不太清楚妈妈的尺寸。”说完又转移了话题,“阿姨,您是打算自己做衣服吗?”
沈妈妈点头,笑着把镜头转向店铺里的面料,“是啊。好多年没做过衣服了,今天刚好逛街看到,就想着试试看看,要是做的好到时给你们都做一套。”
“阿姨,您真厉害。”
“那小白,你要不问问你妈妈她的尺寸?这些面料真的很舒服,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的。”
白漫晴看着屏幕上的面料,确实像是很舒服的样子。但她觉得有些太麻烦了,再次摇了摇头委婉拒绝道,“阿姨,没关系的。您的心意我妈妈知道的,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尺寸,您不需要特意为她做这些的。而且,您也别太辛苦了。”
沈妈妈却似乎没听出白漫晴的拒绝,继续热情地说道,“小白,我不辛苦的。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你看看你妈妈的尺寸是不是跟我差不多,要是差不多的话就按照我的尺寸做就好了,你告诉我她喜欢的颜色就行了。”
“谢谢阿姨,您的心意我妈妈一定会很高兴。我担心尺寸不对,您又得来回修改。要不咱们还是先别做,等以后您见到她,给她量量尺寸再做好吗?白漫晴商量道。”
沈妈妈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那好吧,小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等以后再做了。”
“好的。谢谢阿姨。”
白漫晴又远程陪着沈妈妈选了好一会面料,她能感觉到沈妈妈的好意,也能感觉到沈妈妈的期待。只是,她依旧还没确定下来到底何时离开。她甚至很想问问沈石溪当初到底是怎么下定来庆南的决心,但她不敢问,她怕沈石溪看出她的犹豫。
她原本以为做出了决定,后续的事情就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发生。但其实不然,决定虽然做出了,但真正行动起来却并不容易。她时常关注着罗河的天气,在网上搜索关于罗河这座城市的信息,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就业环境,试图让自己提前感受罗河的生活。这些行为并没有什么用,她还是会感到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放下现在的一切,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但她的内心又十分肯定,沈石溪是那个对的人。她既接受不了一直这样异地下去,也接受不了失去沈石溪。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十分纠结,也让她一次次的选择了逃避。
好在忙不完的工作让她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逃避,转眼她就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快下班的时候,白晓突然打来电话,有些颤抖的告诉她,“我在你公司楼下,能不能见一面?”
白漫晴连忙答应,匆匆下了楼。刚走到楼下,她就看到白晓正蹲在路边的柱子下。走近一看,只见白晓双眼红肿,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暴。
“你看起来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白漫晴关心道。
白晓一看到白漫晴,泪水立刻涌了出来,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港湾。“我妈······ 我妈,她又走了。”
前几天,白晓还兴奋地告诉白漫晴说她和妈妈两人相处得很愉快,她甚至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现在,白晓妈妈突然再次离开,她有不舍也是正常的。
然而,白晓接下来的话,却让白漫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她骗了我五百万,然后又走了。”
白漫晴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她说,她是个骗子,她还有那个 ······ ”白晓语无伦次的控诉道。
“别着急,你慢慢说。”白漫晴把白晓带到咖啡馆里,又找服务员要了一杯温水递给白晓。
白晓抽泣着开始讲述起与妈妈重逢的点点滴滴。前段时间,白晓妈妈回国后多次主动找她,向她道歉小时候离开的事情。妈妈还给她带了很多首饰和衣服,每天都陪她吃饭、陪她出去玩,对她嘘寒问暖,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母爱都弥补回来,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前几天,白晓妈妈带着白晓去见了一个生意合作伙伴,说是看中了一个很有潜力的项目,想聊聊。会议过程中,又主动向合作伙伴介绍白晓,说自己谈这个合作主要是为了白晓,想补偿这些年自己缺失的母爱,想为白晓拥有一些股份,以后能生活的更好。白晓当时虽然并没有指望能谈成,但她听到她妈妈这么说还是很高兴,以为妈妈是真的想要补偿她。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表象下,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昨天上午,白晓妈妈又带着白晓去见那个合作伙伴,白晓妈妈表示决定入股这个项目,但对方却说需要交五百万的定金。白晓妈妈解释说自己的卡是国外的,短时间内用不了,而且她还得在这里陪白晓一段时间,问对方能不能晚些时间再入股。但对方却说,公司的融资大会就是这几天,晚了就没机会了。于是,白晓妈妈问白晓能不能先借她一些钱入股。白晓闪过一丝犹豫,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她妈妈却跟她说等回了美国就把钱还给她,而且这股份本就是为了补偿白晓才买的,白晓自己也觉得这段时间妈妈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不像是假的,也就没有多想,刷了爸爸的卡,给妈妈转了五百万。
但让白晓没想到的是,今天上午白晓就再也联系不上她妈妈了。直到下午,她收到妈妈发来的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离开了,还把她的联系方式也删了。白晓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自己的亲妈给骗了。她一下子懵了,又赶紧给那合作伙伴打电话,却发现电话根本打不通,对方的办公室也是临时租的共享办公室。那一刻,她才彻底明白,这一切彻彻底底的都是骗局。
说完这些,白晓已经泣不成声。白漫晴也是既震惊又生气,她无法想象,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狠心的母亲,精心设计骗局骗自己女儿的钱财。
随后她又有些内疚,毕竟当初她是建议白晓去见她妈妈一面的。此时的她,看着白晓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默默的给白晓递纸巾。
白晓擦了擦眼泪,又哭着继续说道,“我爸还不知道钱的事,我该怎么办啊······ ”
听到白晓的询问,白漫晴都有些害怕给意见了。但没办法,出了事情就得面对,所以白漫晴还是建议白晓跟她爸爸坦诚这一切。
白晓拿起杯子,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带着恨意决绝的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我一辈子都会诅咒她。”
白漫晴叹了口气。
如果诅咒有用的话,她也想加一份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