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医师长略带疑惑。
    “嗯，想好了。他从来不是我的选择，他是我的爱人。”江予光的眸子盯着他，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多年前的他。
    相濡以沫的情感，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没有谁不会怀念，没有谁能轻易忘记。
    “没有办法能够遏制这种情况吗？”凌云之着急了，她不想再看见江予光那般痛苦难过。
    “没有。殿下，我们要开始了。加强他的身体后，我们还需要你身旁这位先生的血液。”医师长说着。
    圣光传承的创伤很疼，可依旧没有心疼，我敬爱的少年，请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医师长指挥着江予光、陈南默以及其他医师的占位。
    仪式就要开始了。
    江予光站在林甸床边，靠近林甸的那边。陈南默则站在另一边，六位医师排成一排站在了床尾。医师长则站在了靠近江予光的位置，但同时也不会离陈南默等人太远。
    江予光右手握住林甸的一只手，很轻很轻，唯恐将他弄伤。
    谁料，林甸的手竟抓住了江予光，他整个人很难动弹，喉咙却发出了声音：“不......小光......不要......为了......我......付......出......那么......多......”
    他说得磕磕绊绊，只是这几个字，却耗费了他所有力气。
    明明一开始只是断个腿的，虽然断腿也很糟糕，可是这样比断腿糟糕太多了。
    “我......求......你......不要......让我......”
    “不会。”江予光轻微歪头笑道，“相信我。”
    林甸又一次吐出一口血，他情绪很激动，他在尽他所能阻止江予光。如果是江予光对林甸是无私的爱，那么林甸对江予光就是不想拖累的爱。这是目前林甸所能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压住他。”江予光冷漠的注视林甸，他动得太厉害了。
    两位医师上前压制住了他，凌云之缓步走上前，她黑色的眸子黝黑，而亮。傀儡师第四技能，意识操控。
    “接下来，你会做一个美梦。”凌云之看着林甸慢慢沉下去的眼皮，渐渐退居后方。
    可视区域越来越少，林甸想要反抗，可他没有能量，嘴里含糊的吐出几个字，依稀能分辨出是“不要”两字。最后的目光落在江予光身上，她依旧美颜如花，即使是凌乱的长发，即使是憔悴的脸庞，也无法扼制住她闪闪发光的人格。
    这样，我会愧疚一辈子的，江予光。
    “开始。”医师长指挥道。
    凌云之悄然退出了房间。她站在门口，隔着一扇门，她听不清里面的声音，只能大概辨认出哪个声音是江予光的。
    能量骤然波动，江予光在为林甸改善身体素质。身处房间外的凌云之都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温暖的能量。她抱臂对着门站着，低着的头，垂落的发，啪嗒落下的眼泪。
    或许，平凡才是最好的诅咒。至少不会一遍又一遍经历火焰淬炼，浴火重生。
    把梦想还给他们，让希望永驻。不要像一部可悲的连续剧，最后只落得一个bad ending。
    屋内传出江予光痛苦的哀鸣，如同傍晚的阳光最后撒下的一片金黄，光明最终仍旧被夺走。
    阳光透过走廊屋檐洒在凌云之脚边，似乎代表着新生，亦或许，代表着再一次的痛苦。
    身边的阳光似乎发着烫，门内江予光的声音骤然停息。能量波动快速交换，这一次没了声音。
    却隐隐能够感觉到里头的人在忍耐。抽走血液，怎么不会痛。只是，陈南默不会说而已。
    或许直到现在，他仍旧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可万事万物，情意红尘，只是在命定轨道里游走，无法脱轨。改变，是巨大的，改变了一方的轨迹，那么相应的一方便会面临灭亡。
    陈南默知晓他所做的一切，也明白他所犯下的过错。但他不会去埋怨过去，当如今已成定数，未来便只能坦然面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人从凌云之一人变成了她、季玉泽和许晓晓三人。他们都怀揣着最大的期待，祈求着希望重现。
    医师长推门出来，她看着辛苦等在外面的几人，莞尔一笑：“一切顺利。”
    众人提着的心才终于缓和。
    “江予光怎么样？”凌云之着急的问道。
    “比预想要好。她虽第三次引动了创伤，留下的伤痕，会因为过度使用能量而牵动，却不会因为使用攻击技能被牵动。”
    众人又舒了一口气。
    “陈南默，他......怎么样？”凌云之并没有忘记这件事的功臣之一。
    “因为他身份的原因，大多血液都由他贡献。不过他的恢复能力比林少强得多，静养到明早就可以了。”医师长笑笑。
    “多谢了。”匆匆道了谢，三人赶紧钻了进去。
    进去后，并没有多么恐怖的场景。林甸安详的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像是做了一个美梦。江予光有些脱力的趴在床上，也是一脸轻松。陈南默站着，整理着衣服，脸色苍白。
    凌云之过去为林甸解除了技能。周围的医师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残局。几人都站着没动。
    “我先走了。”陈南默嗓音有些哑，脚步加快离开。
    “等等。”凌云之制止了他，朝他鞠了一躬，“无论如何，感谢你。”
    陈南默看着她疏远的行为，勉强扯了扯嘴角：“不客气。他......算了。”
    陈南默又离开了。
    ......
    室内再次沉默。
    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之间早就不似从前了。
    “等林甸醒来，我们去吃顿好的吧。”凌云之笑着，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出去吃吗？”许晓晓加入了话题。
    “嗯......感觉还是在家里办场大的好了。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自己弄点。”江予光兴奋的提出一个不好的建议。
    “不。”凌云之三人齐齐比叉。
    “哈哈，开玩笑。战争结束是该放松一下，还是不能虐待自己。”江予光挠了挠头。
    “只要大家都冷静一点就好了。”凌云之汗颜。
    “哈哈哈......”
    门内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门外陈南默背靠着门，倾听着那份远离自己的幸福。过去，是很快乐的。多年前几人一起吃散伙饭后，还真的散伙了。兜兜转转回不到原点，就像平面上滚落的沙子，回不到起点。
    每次一起开心打闹的时间，陈南默的心都无法集中。他的心里存了很多事，而他们无忧无虑。他们只是在等着下一个朝阳，而他一直都连黎明的一束光也无法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