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立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
    窗口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过道和大厅是被推往各个检查室的轮椅和病床。
    甚至在安全通道和门口，还能看到各种怒气冲冲打电话的人。
    有的是因为凑钱急上了头，有的则是因为不满照顾病人，在朝家人抱怨发泄。
    然而，在高层的单人病房，安静得像是没有一丝生气。
    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味仿佛都能看见形状似的，直冲天灵盖。
    顾慎站在门口，眼尾带着一抹红。
    不知道是被消毒水刺激的还是因为其他。
    “发短信的号码调查了吗？”
    顾慎跟前的助理憋着口气：“是用路人的手机发的，查不到幕后主使的是谁。”
    说完，助理小心翼翼瞥了眼顾慎。
    后者表情都没变化一下，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似的。
    “没事，不重要。”
    顾慎吐出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的不重要。
    “去调查沐宸和周妙言。”
    “还有，李琳到底是谁保释出去的。”
    “还有龚老爷子那边，也查一下。”
    助理默默把顾慎吐出来的这些人名都记下。
    听到龚老爷子的时候，心头一颤，但也很快应下来。
    助理离开后，顾慎看了眼几乎和病床融为一体的沈可欣。
    听到沈知节出车祸后，沈可欣就禁不住刺激晕过去了。
    中途醒过来一次，情绪不是很稳定。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睡着，这会靠在墙上，却觉得手都在抖。
    竟然有人明目张胆在他们车上安装屏蔽器，这是一点都不怕事迹暴露啊。
    顾慎手下意识伸进兜里，却摸了个空。
    “顾慎。”
    苏义承几人知道沈可欣住院的消息，过来探望一下。
    不过，最主要也是来看顾慎的。
    “你没事吧？”
    顾慎摇头：“她刚睡着，你们别进去了。”
    大家齐刷刷朝病房里面看了眼，床上的人瘦得不行。
    被子罩在上面，都看不到多少弧度。
    陆泽野视线扫过顾慎不自觉捻动的手指，知道他烟瘾犯了。
    “我们出去说话吧，别吵醒她。”
    顾慎盯着病床上的人，没动，沙哑着声音道：“不了，我守着她。”
    “我来吧。”
    杜如珩按了按顾慎的肩膀。
    “我看着也是一样的，你还有事情要忙，守在这没用。”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幕后主使抓出来。
    顾慎眼神闪了下，朝他点头。
    “那就麻烦那你了。”
    随后，眼眸一沉：“千万记得，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杜如珩郑重点头：“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她。”
    医院没有吸烟区，几人绕到了停车场。
    陆泽野递了根烟给顾慎：“来一根，压一压你的脾气。”
    刚在病房门口看到顾慎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快疯了。
    眼睛里面全是要拉着人下地狱的狠劲儿。
    顾慎接过烟，叼在嘴里，却在陆泽野要给他点烟的时候偏头躲开了。
    他把烟夹在指尖，垂眸哂笑一声。
    “她不喜欢烟味，一会要是沾了味道，我都没法见她了。”
    陆泽野啧了声，朝顾慎翻白眼。
    “得，白瞎了我一份好心。”
    苏义承也在旁边笑起来，气氛缓和了不少。
    陆泽野又道：“你岳丈那边我让人盯着，他躲得及时，只是断了一根肋骨，外加脑震荡。”
    这伤放在沈知节这个年纪，确实算得上伤筋动骨了。
    但和幕后那人本来给他安排的结局，已经好太多。
    顾慎嗯了声，问：“那个货车司机呢？”
    “已经抓起来了，你看是自己亲自去审，还是我找更专业的人去。”
    两侧高速公路，那货车偏偏朝着沈知节直接撞过去，显然不可能是巧合。
    就算那司机一口咬死只是意外，也没人信他。
    不过虽然事情闹得大，但索幸没有伤亡。
    “你岳丈应该是发现了，一直警惕着。”
    顾慎想到沈可欣在服务区，像是早就预料到这种的样子，心头也有了想法。
    说不定，在此之前，沈可欣早就嘱咐沈知节什么。
    不然就当是沈知节的状态，和高速上的车速，他绝对不可能只是这种轻伤。
    “人交给你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对方既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耍手段，就必然不可能留下什么明显的钩子。
    “说不定，跟那个货车司机联系的人，不知道是对方转了多少手找的替罪羔羊。”
    陆泽野和苏义承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都替那人觉得倒霉。
    本来计划得是挺天衣无缝的，但他招惹的却是顾慎。
    顾慎其人，在整个圈子里面，有一个称呼叫孤狼。
    没有牵挂，就是干。
    管你什么手段，只要盯上你了，不管藏到哪儿，都要把你给找出来，撕碎！
    顾慎再回病房的时候，沈可欣已经醒了。
    正躺在床上和杜如珩说话。
    顾慎快步上前，杜如珩很有眼力见地让开。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被子下，沈可欣的手朝肚子上挪了挪。
    感受熟悉的触感，摇摇头。
    一双眼睛还是红，再怎么休息也消不下去。
    “我爸呢？他醒了吗？”
    沈可欣紧张地盯着顾慎，怕他因为自己瞒着什么，艰难地抓住他的手。
    “顾慎，别骗我，不然我真的要跟你生气了。”
    看沈可欣小兔子似的眼睛瞪着自己，顾慎却笑了出来。
    指腹不怎么温柔地在她脸上蹭了下。
    “爸还没醒，断了一根肋骨，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他就只是一些擦伤。”
    说完，怕沈可欣不信：“等一会吃过饭你自己去看，我肯定没骗你。”
    “你要是生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哄，所以，怎么可能骗你呢。”
    顾慎很少说这种话，平常看起来就跟个嘴巴被缝起来的哑巴似的。
    他就是看沈可欣情绪太紧绷，怕她受不住刺激又晕过去，故意说这种逗她。
    不知道是听到沈知节没事，还是顾慎这番话真的起到了一点作用，沈可欣松了一大截。
    她抓着顾慎的手用了点力。
    “你扶我起来，别一会了，现在就吃饭吧。”
    顾慎扶着肩膀把沈可欣弄起来，对方才靠在他身上哼唧：“饿死了。”
    顾慎轻笑：“都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能不饿吗？”
    晕了醒过来，听到沈知节还在急救的时候，又晕过去了。
    如果她再不醒，顾慎觉得自己可能也要跟着一起晕了。
    刘姨提着保温桶过来，看到沈可欣，没绷住差点哭出来。
    顾慎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警告。
    刘姨这才擦了擦眼角：“来，多吃点，我给你煮了好几个口味的粥呢。”
    沈可欣还是虚弱，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苍白：“谢谢刘姨。”
    刘姨连连摆手：“谢什么，你好好养着，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