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醒过来的时候，盯着天花板的白炽灯恍惚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里。
她撑起身体想要下床，耳边响起清冷的女声：“先别起来，好好躺着。”
床边坐着陌生的短发女孩，黑色羽绒服，神色担忧：“感觉怎样？我喊医生过来……”
“你是？”
董秀蹙了蹙眉，自我介绍说：“高铁上，我坐你旁边，不记得了？”
林若溪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印象……不过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这里是？”
“你在南城高铁站附近的市二医院，医生已经帮你做过详细的身体检查，没有什么大碍。低血糖加上水土不服，才会晕倒。”董秀解释说。
林若溪的脑子浑浑噩噩的，只记得在高铁上待了很久，突然小腹抽痛，浑身无力，痛晕了过去。
就像有人往她的小腹上捅了一刀，鲜血喷涌，眼前一黑。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林若溪险些以为自己被刺杀，下意识把手伸到被子下面，一寸一寸探过小腹的位置。
好好的没事呢，估计是这些天奔波劳累导致精神紧张，产生幻觉了。
“你叫什么名字？”林若溪又问。
“喊我小董就行。”
“谢谢你，小董……没耽误你的行程吧？”林若溪忽然想起今天是除夕夜，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你加一下我微信吧，我把医药费转给你。”
董秀想了想，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行，你扫我吧。”
两人闲聊了几句，苏瑾便来了。
“西西……我的妈呀，你怎么又进医院了？”苏瑾每次都是先声夺人，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穿了一件夸张的貂走进病房。
董秀见状，起身告别离开：“既然林小姐的朋友来了，那我先回去。”
“谢谢。”
“不客气。”
苏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盯着董秀离开的背影问道：“那个帅姐姐是谁？”
“送我来医院的好心人。”林若溪强打起精神，打开微信给董秀转了三千块。多出来的，就当是感谢她把自己送到医院。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活雷锋。”苏瑾帮林若溪拉好被角，眼神那叫一个心疼：“你没事吧？不是说出差结束后去趟北城吗？赵砚舟没陪你一起回来？”
提及赵砚舟，林若溪就像得了应激反应，瞬间神经绷紧、心脏刺痛不已。
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涌成浪，疯狂拍打她的心脏。熟悉的痛感袭来，她垂着头，强忍无时无刻企图夺眶而出的眼泪，一字一顿说。
“我们……分手了。”
苏瑾先是一愣，随后把林若溪揽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没关系，分了就分了。三只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我家西西这么好，以后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可是，他们没有以后了。
是他先不要她！
以前总觉得门当户对是旧社会的产物，这年头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封建框条。去了一趟北城回来，林若溪才明白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两条相交的平衡线，最终走向两极。
她闭上眼，泪水不争气地涌出。
怎会有那么多的眼泪，从北城到南城流了一路还没干，心还是那么痛……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这不还有我吗？以后我俩好算了，当一辈子的好闺蜜，不离不弃。”苏瑾说着说着也红了眼眶。
林若溪垂下头，靠在在苏瑾的肩膀上，瞬间哭成泪人儿：“苏苏，我以后再也不要爱上别人，太痛苦了……”
—
董秀离开病房以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了趟值班医生办公室。再三确定林若溪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才最终松了一口气，躲在走廊尽头拨通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在即将挂断之前被接通。
[喂……]
[谢总，林小姐已经醒了，医生检查过说没什么大碍，她的朋友已经来医院陪着。]
[行，你可以回北城了。]
[那个……赵总受伤的消息真的不用告诉林小姐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才再次传来谢景安的声音。
[说了只会让林小姐担心，还是等赵总手术结束后，看情况再说。]
[好的。]
挂了线，谢景盯着手术室门口的方向，心情坠入冰点。
十分钟前，医生宣告赵启江抢救无效死亡。
至于赵砚舟，还在手术中，情况不容乐观。
赵家和谢家已经调配了北城最好的手术团队，不惜代价对赵砚舟进行抢救。他的小腹中了木仓，身体多处骨折，颅内出血。
主诊医生说，最坏的打算是植物人。
谢景安一脚踢在垃圾桶上，眼眶发热，胸口又闷又痛。明明一切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偏偏是赵砚舟？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景安……”赵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赵管家推了过来。
谢景安抹了一把脸，快速调整好心情转身迎上前：“赵爷爷，您的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回病房休息？这里有我守着就行，舟哥醒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赵老爷子一夜间白了头，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眶又红又肿：“放心，阿砚会没事的。这小子刚出生的时候，我找大师算过，说他命硬，逢凶化吉。”
谢景安点头如捣蒜：“一定会的……今儿是除夕夜，明天就是新的一年开始。舟哥说，过了年计划把华亚总部搬到南城，给嫂子一场盛大的婚礼。”
提及这件事，赵老爷子紧了紧眉头说：“那丫头，你联系上了吗？让她过来一趟吧，阿砚醒来以后，第一个想见的人一定是她。”
“再等一等吧，现在嫂子来了只会多一个人担心。舟哥那么疼她，一定舍不得让她难过。”谢景安若有所思说道。
没有人比他更懂赵砚舟。
假如这次能逢凶化吉，赵砚舟醒来以后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林若溪追回来。
如果……他真的不幸成为植物人，昏迷卧床，绝对不希望林若溪知道。
他那么爱她，又怎么舍得让她带着痛苦和愧疚守在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