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村祠堂。
“叔,有何事要开祠堂?”有人疑惑。
“叔,难不成朝廷准许免除赋税了?”有人难掩激动。
听说自四月起,他们洛川府的知府大人就已经递了请求免税的折子上去。
现在莫不是有结果了?
“嗤!”有人嗤笑,心里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朝廷不加重赋税都是好事,还妄想它给你免除呢?
“叔,我们村井里的水越来越少了,我们是不是得去山里找找泉眼?”
“是啊,叔,这可是大事,我们得赶紧行动,别被其他村抢先!”
坐在上首的许宴礼没有做声,任由下面议论纷纷,他在等,等德子从县里带回来消息。
一炷香后(半个小时),村里每家每户都来了人,在他们渐渐坐不住的时候。
“爹!呼!爹!”德子一边剧烈喘息着,一边跑来。
许宴礼扫视了一下吵吵嚷嚷的祠堂。
“安静!”
声调不高,却透着威严之意,祠堂里静默下来。
接着许宴礼沉稳的声音响起,“德子,快说说,你去县里看到了什么?”
德子晒得通红的脸此时却苍白起来,大年叔在他家说的话他自然听见了,也知道让他去县里看的是什么。
德子的喉结滚动,声音中带着颤抖:“爹,大年叔说的没错,县里的那些官家富户都在采买粮食米面,还在装点行李,他们都是从后院走的,有的快的已经出了城门,我去县老爷的后门瞧了一眼,同样如此啊!”
轰~这话在人群中引起极大轰动,照德子这意思,这些人似乎在离开县城?连一方父母官县老爷也是如此?
许宴礼闭了闭眼,果真如此!
那些大户人家的消息更加灵通,现在肯定已经到了三国交战的时刻,不然仅仅是一郡之地的兵变,这些大户不至于放弃祖宗根基去往他地。
丰田是今早发现端倪的,德子刚才说已经有富户出了城,说不定城里的富户们昨天就得知了消息,今日可能是开战的第二日或者第三日。
他们县在古河郡的西边,按照敌军两日连下三城的速度,不出三四日,就能打到他们这里来。
到时候不论是敌国的屠杀,还是禾国的征兵,他们村都落不到好。
这些想法快速的在许宴礼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里闪过强硬。
许宴礼压下众人的议论,沉重开口道:“大年家的丰田从他处得知郑、陈两国已经联手攻击我禾国,且两日内连下三城,今早已经有官家富户大肆采买,准备出逃。”
“刚刚我又派德子出去打探,确实如此!”
“什么?郑国、陈国跟禾国打起来了?”有人惊叫出声。
“叔,这可怎么办?”有人惊慌失措,连那些官家富户都要出逃,他们该怎么办?
“叔,不如我们去山里躲躲吧!”山上既有水源,又还能躲避战乱。
“叔,要不我们也逃吧?”
“那我们不成流民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这…说不定那些敌军不会难为我们老百姓呢?”
“呸!你在做梦吧?”
“好了!”许宴礼提高声音,“我们村也要逃,还要快,越快越好!”
“今日散了就各自归家,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在村口集合,我们尽早逃出古河郡!你们有姻亲要通知的,今日尽早通知。”
“是!叔!”
许宴礼在许家村的地位很高,对于他的决定大部分人是服从的。
但还有几个满身反骨,认为村长是在小题大做,对着许宴礼嗫嚅着,你推搡着我,我推搡着你。
许宴礼在上首居高临下,自然看见了,他也不勉强,生死有命,他又不是他们的爹。
“要是有不愿离去的人,自然可以不走!”
下面立马有人回应,
“叔,您见识的多,自然不会害我们,我们都听您的!”
“就是,叔,您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
其他人家得知消息后的慌乱与忙手忙脚暂且不提。
许大年家在秦氏的安排下正井井有条的收拾着东西。
除了芩诗,其他能被使唤的人都被使唤的团团转。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你俩带着孩子揉面摊饼子,把这些都做成面饼子!”
“还有这些肉,切碎了包在饼子里!”
“老三媳妇,把这些米都炒熟!”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仨快跑一趟你们岳家和外家,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快去快回!”
“当家的,你带着成玉、成才,帮忙搬东西!”
……
连五岁的许芩画也没闲着。
“芩画,你照看着火,瓦罐里的鸡蛋熟了,你就把它捞起来。”
……
芩诗跟在三姊旁边看着火,嘴里吃着小叔母给的炒米,家里最为清闲的就是她了。
到太阳落山时,芩诗家就收拾得差不多了,百来张大饼子,二十几斤炒米,五十几个熟鸡蛋,几坛咸菜,腌好的猪肉、鸡鸭,一坛子油灌肉……这是熟食。
这些东西拿出来着实震惊了家里其他人,没想到家里还有这么多的吃食!
当然,最让他们震惊的是院子里矗立着的两头牛车。
几个孩子围着牛车上下打量,听二叔\/爹\/二伯说这牛车是他们自己家的了!
之前许丰田一直把其中一头牛寄养在别处,又把家里的那头牛认作东家的,实在是让人没想到自家还能拥有两头牛。
将锅碗瓢盆、米面粮食、衣服被褥,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比如药材、农具、油布、烧好的水等,都搬上牛车后,牛车上就不剩什么空间了。
“爹,这可不成!我们得推两辆独轮车,给牛车里留点位置,好给人休息!”
许丰田一看被堆的满满当当的牛车,立马提出异议,起码他闺女那小短腿就走不了什么路。
芩诗:阿嚏!嗯?谁在想我?
“囡囡,可是着凉了?”吕芳芳一脸紧张,这个时候着凉了可不好办啊。
“没,没,没!”经过快两个月,芩诗已经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就是无法连贯起来。
吕芳芳听着闺女脆生生的小奶音,心都要融化了,塞了一块麦芽糖在闺女嘴里,哄道:“囡囡自己玩儿,娘收拾完就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