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其中一个丫头说道:“悦儿,你去太医院把那个儿科的太医叫过来,就说小公主出了事,让他快快前来。”
悦儿听后,脸色也是很紧张,立刻应道:“是,娘娘!”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去。
钟慧看着悦儿离去的背影,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然而,当她再次转头看向眼前的嬷嬷时,眼中的怒火又重新燃烧起来。她声音冰冷地命令道:“来人,把这个嬷嬷拖出去。”
钟慧吩咐完了外面的小丫鬟后,转过头来对着地上的嬷嬷说道:“你最好祈求这满天神佛保佑小公主平安无事,如果小公主出了什么事,你就算有一百个脑袋瓜都不够砍!到时候不仅是你要偿命,就连你的家人也得跟着你一起陪葬!”
嬷嬷深知自己这次的行为确实存在问题,但她也知道现在求情已经没有用了,只能默默接受惩罚。
然而当她听到钟慧说会牵连到她的家人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忧虑和恐惧。她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小公主放在第一位,为什么不更小心谨慎一些。
现在,她不仅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还要连累家人,让他们遭受无妄之灾。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一样痛苦不堪。
于是她拼命地在地上磕头,额头磕破了皮,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但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只是觉得小公主年纪小,嗜睡是正常的,也就没有拿这件事情去烦扰娘娘,娘娘,奴婢知错,惩罚奴婢一人就是了,奴婢的家人是无辜的啊娘娘。”
钟慧全然不管嬷嬷说的这些话,心里都是愤怒,实在忍不住,听到嬷嬷此时还这么说,更加生气。
“你倒是无辜,那小公主可怎么办呢?若是她这真的是什么病,没及时上报,万一耽误了时辰你以为你担待的起,让我罚你,你倒来教起我做事了。”
这么说着,又对着行事有些慢的丫鬟们斥责道:“还不快快拖下去关着,等着她在我面前这般胡说,你们也是野了心的,也想陪着她受罚。”
才拿了赏钱的丫鬟,因着自己昨日关心主子娘娘,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些隐隐责备没有得到钟慧的惩罚,一时之间觉得这个娘娘是个软弱可欺的,嬷嬷平日里也会给她们些小恩小惠的,做事自然慢了些,没成想就被如此斥责。
心里还有些不满,毕竟他们本就是山庄里的丫头,和宫里的丫头不一样,受到的规矩很少,又自觉钟慧不过是一个良媛,钟慧也没有很严厉的训斥过他们,甚至昨日,还赏赐了他们,便一时得意忘形了起来。
因着他们想做的事情没有达成而被训斥,难免有些不服。
有一个机灵又长得漂亮的小丫鬟说:“娘娘何苦把气就撒在咱们这些奴才身上,不过是手脚慢些,何况嬷嬷也没有做过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娘娘不是也发现了吗,怎的这般火气大?”
钟慧如今心中本就憋着一团火,再加上对小公主的事一直悬着一颗心,心情更是烦躁不已。她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丫鬟胆敢无视自己的命令,甚至还敢冲上来对自己横加指责。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屈辱,觉得这个丫鬟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越想越生气,钟慧不禁冷哼一声,表示出内心的不满。她意识到,正是因为平时自己给了这些丫鬟们一些好脸色看,才导致她们一个个都变得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冲上来对自己横加指责。
往日她都是好性子的人,自己做过奴才,自然也希望在别的奴才那里对她们好些,也能让他们生活没有那么艰难。
但是钟慧也不欲跟这个丫鬟争辩,白白的落了自己的面子,只是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冷着一张脸缓缓的说。
“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平日里给了你们三分面子,你们便觉得自己是主子了。倒在我面前说起这些话来,别说今日我是有理有据,就算今日我平白无故的把你们都打死了,那也是怨不到我头上来的。”
对于这个丫鬟的冒犯,钟慧竟然有些想笑,对于这起子看不清楚自己的人来说,便觉得别人都同他们一样,只是略微得意些罢了。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看着地上那个仍然梗着自己脖子的丫鬟,就连旁边的嬷嬷都担心的趴在地下,明明这丫鬟是在为嬷嬷说话,嬷嬷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钟慧觉得那个丫鬟甚是可笑。
也不想过多揣测那个丫鬟为何敢如此高昂着头,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只是冲撞了自己,自然是得处罚的,于是对着身旁的小蝶说道。
“那嬷嬷拖下去,等着太医来了看看小公主是什么情况再做定夺,那丫鬟……仗打五十,能活下来就拖出去发卖掉。”
庄子里的丫鬟和皇宫里的丫鬟还是不同,主子都是能随意处置的,只要知会一声庄子上养的人事嬷嬷和太监就能自己做决定。
皇宫里,因为只有皇上和皇后两位正经主子,所以得通传上去,让两位主子下了决定才能处罚。
“是!”小蝶应道。
小丫鬟怎么都没想到就因为她说了这几句话,就要被拉出去卖掉。
她原本还想着挣扎一下,但一看到小蝶从台阶上下来,便要张嘴骂几句脏话。然而,当她对上钟慧那冷漠的眼神时,心中不由得一阵寒颤,惊恐万分。
于是,她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像旁边的嬷嬷一样趴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只盼望着能够得到稍微轻一些的惩罚。
甚至连请罪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整个屋子瞬间变得异常安静,没有任何人敢于开口说话。
而剩下的三个小丫鬟中有两个还在照顾小公主,还有一个则是刚才被那个口出狂言的丫鬟给推开,抢走了伺候钟慧的机会。
现在,这个小丫鬟又被喊进屋里,与小蝶一同将那两人拖到后面去。
其实两个女子又怎么能拖动另外两个女子呢?说着是拖,就是做一个引路和看守,让被处罚的人能够顺当的被关起来。
小丫鬟没有能在外头走动的权利,自然是把嬷嬷带到了下面的柴房,关了起来,又回了钟慧的屋子外头。
小蝶则是把那个出言不逊的小丫鬟带到了人事嬷嬷那里,说了钟慧的处置就直接离开了。
钟慧实在头疼,但也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局限之处。
她到底是从丫鬟爬上来的,没有经历过这些,也不曾看过母亲处决这些以下犯上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下头的人。
按说宽严并济,但钟慧心里总是想着自己也做过小丫鬟,这些小丫鬟也都有自己的爹娘,兄弟,姊妹,也都有自己的心思,不能完全当做奴才看待,平日对待他们也难免温和了些。
结果就造成了这个祸患。
钟慧内疚的很,想着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倒导致了小公主的不好,那可真是如同剜下她心头的肉一般,直叫人难掩悲戚之色。
双娇殿距离太医院本就不算远,悦儿挂心着钟慧身边的事,脚程也非常的快,到了太医院,不仅叫来了儿科的大夫,还把女科的那个大夫也一并叫来了。
待到钟慧处理完犯上的丫鬟和不顶事的嬷嬷之后,悦儿可巧就带着太医回到了双娇殿。
太医看着丫鬟被拖走,就知道必然是出了大事,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的往屋里走。
他们可担待不起主子娘娘和小公主出事的责任,这山庄里只有他们两位太医,若是出了什么事,责任必然是在他们身上的。
无论有多么焦急,礼数是不可以被废的,太一进了院子,看见钟慧当即上前跪下请安。
“请钟良媛娘娘安。”
钟慧此时哪里还敢接手他们的礼,连忙亲自带着他们往小公主的卧房赶去,边走还边说。
至于为何只想请一位太医来看小公主,悦儿却叫了两位太医过来,此时也倒来不及问了。
“哪位是儿科方面的太医?”
因为须发都有些白了的中老年人走快了两步,凑近钟慧。
“臣李初,见过良媛娘娘,臣是专研儿科的太医。”
“是这样的,我也知晓婴孩都是嗜睡的,只是小公主这也太过分了些,就连喝奶一天也只喝两次,均在两个时辰之内,我想着里头应当有些问题。”
这会把从嬷嬷那里了解到的,一五一十全部说予了李太医听。
李太医听到这些消息之后,沉思了片刻,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做出决定。
“娘娘,臣还需得看看小公主的脉象,才能得出确切的结果。”
为皇家做事就是需得严谨,无论多么德高望重的人,都必须谨慎行事,不可以随便听到一句话就断定结果,开出药来,李太医作为一个办事老了的太医自然是最明白不过的。
钟慧也不强求,也知道他们的行事准则的,只是扶着悦儿,行动间步伐更大了些。
钟慧跟太医匆匆走进房间,李太医立刻上前,仔细检查小公主的身体状况。
小丫鬟们如今正抱着小公主,就算外头动静如此之大,小公主也没有醒过来,这根本就不正常。
小孩子觉自然是多,与此相对应的,他们也很容易惊醒,一点小动静就能把他们闹醒然后哭闹不止。
但是小公主特别乖巧地躺在丫鬟怀里,紧紧握住小拳头放在胸前,安静沉稳地睡着。
李初看着小公主的面色,仔细端详了一番,并未察觉出任何异常,便让小丫鬟轻轻拉住小公主的手,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了小公主的手腕处,感受她的脉象。
经过一番细致的诊断,李太医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也越皱越深,这让一旁的钟慧不禁感到心惊胆战,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担心小公主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太医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钟慧,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确定。
这一举动可把钟慧吓得够呛,她急忙吩咐小丫鬟将小公主送回房间,并亲自带领着李太医和另一名太医快步走出房间,朝着屋外走去。
等到几人到了门口,钟慧才抖着声音开口问道:“李太医,小公主是出什么事了?还请告诉我。”
李太医可怜的看着这个已经面色苍白的母亲,有些难以表述,只是到底是主子在发问,奴才也不可以随便隐瞒。
“小公主的身体非常康健,气血都很足,没有大碍。”太医安慰道,“只是……”
很快他又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来。
钟慧听到李太医说小公主没有任何的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慌张。
如若小公主真的没有任何事情,为何会久睡不醒,想必她内里的问题只怕会更大些。
“既然小公主身体没有亏空,那为何?”
李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哆哆嗦嗦地说:“小公主有些溶血之症,虽说娘娘怀胎时身体康健,把小公主养的极好,所以小公主的身体状况比较好,但这溶血之症却会慢慢的……”
钟慧心下大痛,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又只能强忍下来,先了解小公主的病情详情要紧。
“还请太医明说。”
李太医一咬牙,一闭眼,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小公主这是先天带来的弱症,对身体虽是无碍,只是会极其嗜睡,就算养到成年,一天里也得有睡满七个时辰,若是没有调养着,只怕从现在开始会越睡越长,待到之后彻底醒不过来了。”
钟慧听到这,心里更是难以承受,任凭哪一个人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如同被判了死刑,都会这般心痛难忍。
“若是及早发现,小公主也不会越睡越长,如今,每日里只清醒一个时辰,已经是将疾病危。”
李太医还在继续说着,可这些话无疑是增添了钟慧的怒气,她想起先前嬷嬷禀告上来的,小公主原先能起来两个时辰,现如今只能起来一个时辰,若不是今日发现了,被那嬷嬷混水摸鱼过去,只怕小公主早就不明不白的去世了。
钟慧只觉得头脑一阵发眩,心内更是悲伤,眼前不断有白光浮现,竟是半晕了过去。
悦儿连忙扶着钟慧靠在自己身上,又叫了另一个女科太医跟着自己往钟慧寝宫走,好给钟慧医治。
又想着自家娘娘如今最忧心的事情,忙不迭的对李初说:“麻烦李太医了,咱们娘娘现今身子实在遭不住,本就刚出了月子,体内的亏空还没有养好,奴婢只能带着王太医去给娘娘医治,还请李太医先帮咱们小公主拟个方子,奴婢好叫人去煎药给小公主喂下。”
李太医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连忙自己个儿钻进了小公主房间后头的围房,直接用了里头的笔墨开始思索起来。
王太医就是那个女科的太医,他看起来还算年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没有续上胡须,面庞白皙,很是儒雅。
王太医跟着悦儿一起到了钟慧的寝房,看见悦儿扶着钟慧躺下,就背过身去,秉持着礼仪不敢多看了。
悦儿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一些规矩,她看了一眼王太医,发现他并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于是自己轻轻地将钟慧的床帘放下来。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钟慧的右手,并将其放在床沿处,然后取来一条自己常用的手帕,轻轻搭在钟慧的手腕上,最后才请王太医过来诊脉。
王太医小心地伸出三根手指,隔着那块柔软的手帕,轻轻搭在钟慧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仔细地开始诊断。没过多久,他便得出了结论。
“娘娘产后心情郁闷,如今因为小公主的事情而过度忧虑,导致突然晕倒。”王太医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开出了一个药方,“等会儿让娘娘喝下这副药,再好好休息几天,应该就能恢复了。”
悦儿接过药方后,立刻吩咐其他人去抓药。
正在叫人去抓药的时候,小蝶也已经把那丫鬟送去人事嬷嬷那,如今已经回来了。
踏进双娇殿一瞧,顿觉疑惑。
虽说遣走了一个奴婢和一个嬷嬷,但也不至于这般冷清,踏进殿里简直一点人气也没有。
小蝶看见一个丫鬟脚步匆匆的往外头走,连忙叫住她。
“如今怎么了?小公主情况怎么样?怎么我瞧着里面没有个动静?娘娘呢?”
一连几个发问,把小丫鬟问的愣住了,小蝶也是心急,跺了跺脚,脸上都是恼怒。
“到底如何了?我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回话?”
小丫鬟这才回过神来,也不好请安谢罪,手上的事情也是焦急,只好加快语速。
“小蝶姑娘,小公主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娘娘气血攻心晕过去了,我如今正要去给小公主抓药呢。”
小蝶听到这么说,也不好再让这小丫鬟留下来,反而催她赶紧去。
小丫鬟胡乱应了一声,脚步匆匆的就往太医住的地方走。
小蝶听完小丫鬟说的话,心里也很是焦急,赶忙跑进卧室查看钟慧的情况。
悦儿见到小蝶回来,连忙吩咐两句嚷小蝶守着娘娘,自己带了王太医去开方子抓药。
小蝶掀开半截床帘,只见钟慧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小蝶的内心也是焦急,可现在大家都各司其职,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小蝶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也不好随意打扰人家,抓他们过来问,只好自己在那焦虑。
悦儿很快就拿到了药方,又叫了小丫鬟去抓药,自己跑到小公主那把李太医叫来,抓了把铜钱给他们,权当作他们的赏钱,又亲自送了他们。
这两个太医今日做的事情,那全是救了钟慧的命和小公主的命,自然是需得给赏钱的,只是钟慧如今也指着那点儿份例过活,虽说皇帝皇后会有赏赐下来,但也少有是银子的,于是也只能拿铜钱赏人。
若是往日,几个小丫头们还会绣上香囊,把铜钱装在里头,也好做个面子,只是今日事情实在焦虑,悦儿也没那个心思,再拿出两个新旧的香囊来,只好直愣愣的,就把铜钱塞到他们手里。
两个太医并不介意这些事,他们也不是为着这点赏钱尽心尽力的,大抵是为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瓜子和自己的官职,能拿到这点赏钱已经很是高兴,谢过了悦儿,两人又结伴回去。
喝了小丫鬟熬了递上来的药之后,钟慧又休息了一段时间,才感觉身体好了一些,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就看到身侧有人候着。
顾不上许多,连忙询问。
“小公主现今如何了?太医开了药吗?开的些什么药?”
床外站着的正是小蝶,晕过去的这段时间,小蝶找旁的丫鬟了解了一下情况,如今也是忧心忡忡。
只是她知道的东西要更多一些。
沉默了一会儿,小蝶还是打算说出来。
“娘娘想必也知道了,小公主如今得的是溶血症,这症状太医那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奴婢确是知道一些的。”
小蝶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这句话说出去必然会让钟慧感到难受。
“娘娘和陛下是表兄妹,虽说这层关系算不得什么,天下大有表兄妹成婚的,只是娘娘需得知道一点,奴婢曾经翻看过医书,如娘娘和皇上这等关系,诞下的子嗣要不是有病,要不就是……”
小蝶撇了撇头。
“要不就是畸形儿,根本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钟慧听到小蝶这么说,如遭雷劈,脸上的表情也扭曲了许多。
“为何我不知道,为何你不提前跟我说?”
钟慧更是痛苦,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她痛苦于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若是早知道这个情况,倒不如别有这个孩子,偷偷摸摸吃些避孕的药物也就算了,如今有了这个孩子,难不成还要看着她就这么香消玉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