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发现,举报,出逃
作者:是清然啊   伸什么冤,全拉出去斩了最新章节     
    黄县令从胡酒商口中,了解到了范书商的另一面。
    在胡酒商眼中,范书商是个仗义执言,乐善好施之人,除了酒后容易冲动暴躁,平时却是很正常,性格爽快热情。
    与在县衙里,表现得战战兢兢,随时随地怕鬼从阴暗角落爬出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虽说,人都具有多面性,但是,范书商这未免也太过两极分化了。
    这胡酒商和范书商,要么其中有人在说谎,要么其中另有隐情。
    黄县令觉得从开始对范书商,进行暗中观察。
    至于,胡酒商,他接受完问话之后,被要求签了一份保密文书,便被放走了。
    韩典史负责监狱的日常工作,所以观察范书商夫妻这件事,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第一次接受这种任务,感觉很有趣,兴致勃勃,连饭都不想吃,带着干粮在身上,换了一身狱吏的衣服,直接当自己是个沉默寡言的狱吏,安静地站在能看到范书商牢房的角落,盯着对方。
    胡酒商离开县衙后,越想越觉得心惊,他感觉自己恐怕因为自作多情而被迫卷入了一桩大案之中。
    要不是大案,以范书商的财势,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人身安全,躲到监狱里去。
    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以醉酒闹县衙的方式。
    他回想当日,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最初缘由,虽然他们想要参加县衙的唱衣会,但是,酒席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算和气,结果不知不觉,就开始像被点燃炸弹一样,情绪都火爆起来了。
    他们举办酒席之前,还有三五个常聚的商友的态度是,能得到名额最好,不能的话,那就观望一下,拿到下一场的名额。
    他想到黄县令所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心惊。
    他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和其他人一样,出发去外地避避风头,但是,他又想到自己近日,筹钱的举动,恐怕已经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要是在这个档口离开云县,恐怕不出半月,就会传出他胡酒商资金出问题跑路的谣言。
    那他经营多年的信誉,恐怕要功亏一篑。
    光是想到这里,他就要窒息了,最终只能回到家中,为自己的鲁莽,扼腕叹息。
    黄县令除了对县衙的官员做了安排,还与云县新来的驻军校尉官,约谈了加强布防和驻军的训练。
    新来的驻军校尉官是一个有冲劲的年轻人,当他得知云县竟然还有之前的逆贼留下的一个迷阵,占据了整个谷底,十分震惊。
    他来云县之前,早就有前辈提点过,这云县是个凶险之地,几乎大部分校尉去了,都是有去无回,要么死在云县,要么获罪死在牢里,几乎没有一个善终的。
    但是,他也是被逼到绝路了,他一个草根出身的士兵,在这和平的年代,靠战场杀敌的军功,到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是封顶了。
    他申请来云县之前是想来剿匪,结果,等他得到机会,却是云县山匪都被剿削得光秃秃了,别说匪徒了,据他来云县这几个月的观察,街上连抢劫偷盗的都没有。
    甚至,在入城处的布告栏,每日都有人在那里宣传晋律,每条律法,都用一个小故事来宣导。
    他一开始很好奇,连续去听了一段时间,他现在觉得自己去考个律科,大概能考上童生!
    和他曾经听说的,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啊不,应该说是,毫不相干!
    所以,他得知县衙来人的时候,心想,战功来了!
    结果来的不是战功,但是,却验证了他曾经听说的传闻。
    于是,他在和黄县令探讨完正事之后,开始打探关于以前云县那些凶恶山匪的传闻,是否为真。
    黄县令见他这么感兴趣,便告诉他,“楚校尉,此案十分复杂,最终调到京城审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写出借阅文书,到县衙借阅关于山匪案的卷宗,只能在县衙内阅读。不过卷宗只有涉及云县的部分,更多的细节,需要去向京城府尹借调。”
    楚校尉听到这话,没有被婉拒的恼羞成怒,反而微笑地感叹了一句,“黄县令,你的确是个好官。”
    他是个见好就收的识趣之人,既然案件内情不便打探,他就及时止住了好奇心。
    他想借此交好黄县令,而不是交恶。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当场热情邀请黄县令前往校场,旁观今日的驻军训练。
    黄定洲借口县衙有要事处理,婉拒了对方的邀请。
    他自认自己的身份尴尬,能不与驻军交往过密,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掐着时辰,离开了驻军所在地。
    崔录事跟着黄县令身后,直到离驻军之地很远了,崔录事才对黄县令道,“这个楚校尉的态度是不是太热情了?”
    黄县令思忖道,“继续观察,要是驻军被收买的话,云县会很麻烦。”
    至少,从这个楚校尉表面的情报上来看,没有大问题。
    崔录事,“依卑职之见,楚校尉立功心切,野心极大,今日您接连婉拒他,恐怕他会多思多虑,要是他有性格极端的缺陷,恐怕到时候会坏事。”
    黄县令闻言,看向崔录事,微笑,“崔录事成长得很快,本官很欣慰,近期县衙公务繁忙,就有你来负责关注楚校尉的动态,只许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更不能让对方起疑心。”
    崔录事听到黄县令的话,有些惊讶,却没有拒绝,“卑职多谢黄县令的提点,卑职必当尽心尽力,不让黄县令烦扰这等琐事。”
    黄县令点头,“很好,每日观察记录成文书,呈递上来即可。”
    到了县衙,黄县令与崔录事,一前一后,回到文书处理室,两人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这时,乔县丞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回来,“黄县令,厨房增加人手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是上次考核的第三名,风九娘。”
    他说完,将风九娘的相关文书呈递到黄县令桌案上。
    他交完文书,还踌躇着,没有马上离开,犹豫了几个呼吸,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黄县令,那婉芙的下落,可有消息了?”
    黄县令拿着朱笔的手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乔县丞,“还在搜查,暂无消息,秦画师和谢主簿早已经将寻人布告挂出去了,应当很快就有消息了。”
    乔县丞表示很怀疑,要是很快就能有消息,黄县令就不会让他去重新招录新厨娘了。
    黄县令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补了一句,“补录厨娘一事,月初本就有计划,因为只有婉芙小娘子和云大娘,排班太满了,她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太累了。”
    乔县丞这才点头离开,走没两步,又回头,欲言又止,他原本还想再问几句,但是,他见黄县令低头在批阅公文,只能叹了一口气,怅然回自己的座位。
    当他坐下之后,崔录事抬头瞥了他一眼,又扫视了一眼,其他人的神情。
    其他人似乎对黄县令和乔县丞的交谈内容不感兴趣,也可能是太过忙碌,总之,无人在意这场没有结果的寥寥几句对话。
    只有他在意。
    接下来,崔录事除了到县衙应卯,就是乔装成闲汉,在云县各酒楼、茶楼等各商铺前乱晃,接单。
    偶尔运气好,能接到送往驻军附近的酒菜单子。
    他开始关注,那几个点单人喜欢下单的酒楼,开始有固定的驻守商铺,不再满城乱晃。
    黄县令为了崔录事的安危,另外找了武力值高的仆从乔装成脚夫或者乞丐,暗中保护崔录事,不得不说,他很佩服崔录事追踪人的手段,很强!
    怪不得崔录事能在穷困潦倒之际,还能将被卖掉的妹妹找回来,又顺着零星不成线的线索,查到仇人的所在。
    崔录事接连盯着驻军好几日,都没有发现楚校尉有什么异常的,倒是有一个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从秦画师那里见过这个女人。
    据秦画师所言,此女当时在茶楼肆意打听黄县令。
    现在,这个女人却频频出入酒楼,盯着过往的商贾,探听【唱衣会】之事,包括负责唱衣会官员的家世背景,都在了解。
    崔录事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被女人温柔假象所蒙骗的少年郎了,他现在眼睛毒辣着呢,从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就发现此女目的性很强,而且是针对县衙官员而来。
    只是,对方探查消息的手段,还是个野路子。
    他将这件事也记录在每日观察文书中,用朱笔做了重点标记。
    过了几日,崔录事终于发现楚校尉独自离开了驻军所在地,对方第一个前往的地方是布告栏,花费了一个时辰,将通缉令和最新布告、政令宣告都摘抄了一遍,还将在布告栏宣传晋律的衙役所讲的故事,也记录在纸上,才离开,前往靠城门的茶楼。
    他指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水,坐在靠窗的位置,像是在观察窗外的过往行人。
    崔录事换了闲汉的伪装,改成脚夫,跟着进了茶楼,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在临近日暮的时候,一个穿着棉仁衫的老汉,手里拿着一个折叠着的布袋,进了茶楼,径直往楚校尉的位置而去。
    楚校尉见对方过来,立刻给对方斟了一杯茶水,然后,将他摘抄了十几页布告文书的宣纸拿出来,装进老汉带来的布袋中。
    崔录事借着掌心铜镜模糊的影像,观察他们,他发现,楚校尉从始至终都没有跟那老汉说过一句话。
    楚校尉与老汉相顾无言,坐了一会儿,老汉喝完茶水就离开了。
    老汉走后,楚校尉也没有多停留,直接离开了。
    崔录事眼看着楚校尉回了驻地。
    他立刻调转方向,往老汉离开的方向追踪过去。
    他对这次追踪并不抱希望,因为只要那老汉有心,七拐八弯,换个路线,就能让他找不到任何行踪。
    但是,老汉竟然没有。
    等他往老汉离开的方向追上去,却见他还在往坪村的方向走,脚程很慢。
    崔录事留心了他们住的位置,立刻赶回县衙调取了这户人家资料,他发现这户人家竟是几个月前新搬迁过来的,户主姓楚,是个哑巴,有独子。
    然后他在独子的文书资料上,看到了楚校尉的名字。
    他继续往下看,楚校尉已娶妻生子,其子如今已经七岁,在云县私塾启蒙。
    崔录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明日再去坪村,再次探查。
    不过,为了方便行事,他得乔装成走货郎。
    为此,他连夜去找黄县令,问他有没有走货郎的工具借用。
    黄县令听完他的话,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特别想说,崔录事在县衙当什么录事啊!有这技能,直接去搞情报工作,没有哪个情报头子,会拒绝这样的天才情报种子选手!
    黄县令,“崔录事,你知道,你是个天才吧。”
    崔录事以为黄县令在调侃他,摆手笑道,“黄县令,卑职要是天才,这就轮不到您当状元了,卑职自己坐上去了。”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不过,他想了想,要是自己能考上状元,那滋味,光想想就爽到爆炸了。
    黄县令沉默了下,提了一句,“事实上,想要成为状元,也是有技巧可以学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本官可以告诉你,不过只是技巧,要真的脱颖而出,成为黑马,最重要的还是要自身足够努力。”
    崔录事,“!!!!”
    天降馅饼!
    崔录事下意识上前握住黄县令的手,双眼发光,语气诚挚,“黄县令,你就是卑职的再生父母,卑职的资质不敢妄想太多,能进三甲那已经是祖坟冒青烟,要是卑职能高中,卑职愿意认您当义父,为您养老送终!”
    黄县令微笑着抽回自己的手,“本官先谢谢你了崔录事,不必客气!”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崔录事看身后,“走货郎的行头准备好了,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崔录事现在已经飘飘欲仙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傻笑着从黑麦手中接过行头,挑着走货郎专用担子,离开了黄宅。
    崔录事一路上都挂着傻笑,直到回家了都不能回过神,他甚至在梦里,都梦见自己高中,打马游街的情形。
    第二日五更天,崔录事就装扮成走货郎,在城内走了一圈,才往坪村走,他到了村口,先找了几家看起来比较富有的,到他们门口叫卖。
    卖了几个木发簪、针线头、拨浪鼓等,才开始往村里走,挨家挨户地叫卖。
    这坪村地处偏僻,平时没有有走货郎会来,崔录事的货卖得很快,还有人想要先付钱订货,让崔录事隔几日再送来也行。
    崔录事接了好几单,预付单。他很是诧异,因为一般的村落,很少会这样,他打听了才知道,自从云县有山匪之后,来云县的的走货郎几乎没有了,更别提这坪村了。
    给他下预付单的那个大娘,上次见到走货郎,还是在她刚成亲的时候,在邻村见到的。
    崔录事,“……”
    这完全出乎人意料!
    有些夸张了!
    崔录事问了好几户人家,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
    他终于快靠近楚家了,这时,他带来的货已经卖得只剩一个拨浪鼓了。
    他干脆将拨浪鼓拿出来,在手上摇来摇去,边叫卖。
    楚家院子门被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妇人探出头来,问有什么货。
    崔录事晃了晃手中的拨浪鼓,“今日来得不巧,现在城里买了一圈,才晃悠过来,刚进村,各位父老乡亲又十分捧场,现在就只剩一个拨浪鼓了,大婶子,你看要不?给您便宜点算,就收两个铜钱,赚点辛苦钱。”
    楚家媳妇犹豫了下,问,“真的只要两个铜钱?”她上次去了城里,遇到那的商贩,人家对方卖五个铜钱!
    这五个铜钱,她都够买一斗米了,谁会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崔录事见她犹豫,笑道,“嘿嘿,这不是今日货卖得快,想赶紧将手头的货脱手,再去补点货回来卖,您看要不要,要是不要,我走完这条村道,也要离开了,就一个拨浪鼓而已,改日再卖三个铜板呢。”
    楚家媳妇没有再犹豫,拿出两个铜板,买走了崔录事手中的拨浪鼓。
    崔录事挑起担子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了句,“大婶子,问您一件事,小子在前面散货的时候,有几个婶子说,这里有十几年没有走货郎过来了,您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子听她们说了好多由头,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没底。”
    楚家媳妇听到这话,也十分震惊,她瞪大眼睛,捂嘴,摇头,“我们是新搬过来的,更不清楚了。不过,这半年来,的确没有走货郎来过一次呢,每次要买点东西,都要走去城里,城里又卖得贵,唉,不划算。”
    崔录事,“怎么、怎么想不开搬到这里来,你们搬来那会儿,云县还在闹山匪吧?”
    楚家媳妇低头一笑,“家夫升迁,来此地上任,再加上朝廷给拨的田产和宅基在此地,只能举家搬到这里来了,来的时候,只听过一些流言,倒是运气好,没有遇到匪徒。”
    崔录事,“原来如此,那婶子一个妇道人家,下次就是有走货郎来叫卖,也别开门,隔着窗户买卖最好,万一来的是坏人呢。”
    楚家媳妇听到这话笑了,“你说得对,不过,这倒是不怕,家公就在院子的菜地里呢。”
    崔录事听她说完这话,草草恭喜她丈夫升迁,又感谢了几句,就快步离开了。
    他有了个新的想法!
    他准备前去楚校尉的独子私塾,看看其独子的相貌。
    又换了个装扮,乔装成闲汉,准备去私塾蹲守。
    他去打探了才知道,这私塾是寄宿制,每月才休沐一日。
    真是城里套路深,他以前都不知道私塾可以寄宿的!
    于是,他掐着日子,轮流在蹲守楚校尉进城和去坪村和附近村子卖货之间换来换去。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在不停切换人设中,有一次为了既不妨碍蹲守楚校尉,又去卖货,三更天就出发往村里去卖货,竟然在半路上遇到了楚校尉的父亲,也就是茶楼与楚校尉接头的哑巴老汉。
    两人在即将出县城的路上,夹道相逢,天色又暗,差点将对方吓死。
    崔录事吓得担子都差点扔出去了,但是,他发现对方很眼熟,就是他蹲守多日的老汉,压下内心的害怕,上前主动问好,“这位乡亲,可是吓到您了?小子是走货郎,正要去村里卖货呢。”
    老汉听到他的声音,连连点头,拱手。
    崔录事,“你这是要去城里?现在城里摊贩还没出来呢,您看要买什么,小子万一正好有货呢。”
    他主动翻出了针头和丝线,他上次去坪村,听楚家媳妇念叨过,想要买针头,所以他这次特地多补货过来了。
    借着月光,老汉看到了走货郎手里的针头和丝线,当即摸出了一个棉制荷包,指着针头,比划。
    崔录事故意多说了一个铜钱,绝对比城里便宜,但是,又比他去村里卖贵。
    他现在可是走货郎,无利不起早,非常符合自己的人设。
    他本以为对方会买。
    没想到,老汉犹豫了许久,把荷包收起来,走了。
    崔录事,“???”
    崔录事震惊了!
    他真的没有这么震惊过!
    要知道,他这些天以来卖货,可是无往不利!
    他见老汉要走了。
    他赶忙挑起担子,跟在老汉身后,“诶,诶,等下,这位老爹,你这样不行啊,这可是小子今日开张第一单!你问了货不买,小子岂不是开门不利,倒霉一整日吗?小子卖的绝对是公道价格,你随便去城里问问,绝对买不到小子这么便宜的。”
    反正,他死活不降价,就不远不近跟着老汉,还走一会儿停下来,做出力竭的样子。
    于是,他跟着老汉,来到了私塾。
    他总算知道,那日楚校尉摘抄那么多布告和晋律小故事,要做什么了。
    就是为了让老汉,一大早,趁着天未亮,送到私塾给他儿子。
    崔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