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家中,分别洗漱了一番,又用了点剩饭,缓过神时,已经亥时末了。
陈松伟坐在饭桌旁,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刚刚从饭桌上撤下来的三人。
“尹家这可真是热闹,一天一桩命案,梨园里的大戏都不敢这么唱。”他说着,轻轻拨了拨茶盖。
“陈先生可是发现什么线索了?”江珣抿了口茶水,沉声问道。
陈松伟连忙坐直了身子:“倒是查到些许琐碎事,想着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儿,就随口说说吧。”
颜子苒眸子缩了缩,若真是什么琐碎事情,陈松伟必定不会开口。
“今儿个下午,学生闲着没事干,便与那打扫桃李居的老黄闲聊了好一阵子。据说,这俞承均十分好学,整天都是抱着书本念书,如今已是个秀才,就想着明年乡试时,考个举人。”
陈松伟侃侃而谈,拉长了语调,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样子。
“说重点!”江珣不由瞥了他一眼。
“大夫人似乎对他怀有敌意。”陈松伟果然十分简洁。
“为何?”江珣眉心一皱。
陈松伟耸耸肩:“这就不知晓了,老黄他也没说原因。”
“这点属下也差到一些。”郝猛突然插嘴,“今日盘问之时,尹家有不少仆人提到,大夫人曾经不止一次要把俞承均赶走,对俞承均似乎有很大的敌意。”
江瑶轻轻摇头:“可是俞承均只是个孤苦寒士,大夫人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至于要杀他,这完全犯不着。”
余望亭跟着说道:“不过大夫人据说与尹若菡合不来,倒是有可能杀了尹若菡,然后将她的财富据为己有。”
“那尹怀真呢?她难道连自己的枕边人也杀了?”颜子苒拧着眉问道。
余望亭见状来了兴致:“这也说不准啊!你难道没听说过,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吗?”
“说不准就是她担心尹怀真答应把所有家业都交给尹怀仁,所以把他给弄死,让儿子继承这些家业。以尹世杰的性子,尹老东西就是以性命威胁都说不动他的!”
余望亭说得兴奋,江瑶一只小手就抓住了他耳朵:“谁跟你说的最毒妇人心?我的心思毒吗?”
“哎呀,住手,住手,谁说你了?你啥时候变成妇人了?你都还没嫁人,哪里知晓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死心了的那种滋味?”余望亭大声叫唤着。
“你就懂了?你是不是玩弄过其他女子了?老实说!”江瑶依旧不肯撒手。
“我是江洋大盗,又不是采花大盗,啥时候玩弄过女子了?不要说玩弄,我就是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撒手,快撒手啊你!”
余望亭惨叫着,一只手一直都按在江瑶的手上。
江瑶这才满意地收回手:“说的你好像很了解女人似的!”
余望亭还要反驳,江珣急忙喝止。
“行了,你们俩要是还闹,就回花院去接着闹,我们还有正事要谈。”
颜子苒跟着说道:“如今尹家又走水,差点烧死了尹世明。若非江大哥凑巧路过,只怕他就一命呜呼了。”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一件事情没有?”颜子苒说着,取了一支毛笔,在宣纸上画了画。
众人很快就看到了尹府的简略堪舆图。
“先是金玉苑,而后是飞雨斋、桃李居,最后是画烟院。几乎每一个偏院都出了事,而且都是院子里的主子。”
郝猛看着堪舆图,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就是桃李居的俞承均并非是尹家的主子。难道说,凶手是冲着尹家来的,而俞承均那一起案子则是意外?”
江珣微微摇头:“若是俞承均娶了蒋思月,则算是半个尹家人。这应该不是一起意外事故,而是凶手担心日后再动手又要折腾,所以一口气全弄死。”
“凶手接连下手,有可能是尹家的仇人!”江瑶看向郝猛,“猛叔,你可有查过尹家这些年来得罪过什么人吗?也许凶手根本就不在尹府里面,而是在外面。”
余望亭立即反驳:“笨,凶手若是外面的人,怎么可能知晓澡池底下有机关?怎么在桃李居里给房顶做手脚?”
江珣想了想,对着郝猛说道:“郝捕头,你明日去问问当初是哪些工匠给飞雨斋修建澡池的。再问问飞雨斋的仆妇,除了工匠之外,还有什么人在澡池里动过土!”
郝猛抱了抱拳,应诺了下来。
“望亭,你去一趟俞承均的故乡,问问俞家还有没有活着的人,打听打听俞家当初跟尹家的恩怨瓜葛。”
余望亭听了,嘟囔着嘴:“知道了!”
“瑶瑶……”江珣话还没说出口,江瑶就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头。
“我跟余大哥一块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哥你自个儿带着颜姐姐,多照看照看颜姐姐,别老是当个甩手掌柜。”江瑶撇撇嘴,“她日后要嫁的人又不是我!”
颜子苒脸颊一红,急忙开口:“不用,这次的凶手想来是对尹家怀恨在心,应该不会对我下手。况且,就算是对我下手,我也不怕,对方肯定是个没学过功夫的,我就是打不过也能跑得了。”
“你怎么知道对方没学过武功?”陈松伟好奇的问道。
颜子苒笑了笑:“若是学过功夫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一剑一个,不比煞费苦心设置机关害人爽快得多?”
江珣轻轻点头附和:“若是习武之人,的确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明日起就跟在我身边吧。”
方才江瑶那句话也提醒了他,他得多亲近亲近颜子苒,不能总是让江瑶保护她,浪费了大好机会。
“陈先生,你再去打听一下尹府那些仆妇的过往。”江珣不等颜子苒拒绝,立即转移话题,“我怀疑是有尹家的仇人混进尹府之中,伺机报仇。尤其是那些能够在尹府几个院子里自由走动的人!”
陈松伟张了张嘴:“尹家的家丁仆妇,加在一块得有五十人开外,大人您这是……”
江珣轻轻一笑:“其他人嘴笨,套不出什么话来,就有劳先生了。”
陈松伟看向一旁全程默默喝茶水的宁非池,压低声音:“现在咱们换一换职责还来不来得及?”
宁非池放下茶盏:“我房里还有一堆大人的公务,都是些琐碎却又庞杂的校对活儿,你要是不介意,那我们就换换吧!正好省了我买烛火的钱。”
“大人,学生这就动身启程!”陈松伟听完,毫不犹豫地起身,话都没说完,人就已经走出大厅了。
“陈先生,先歇一宿吧,今日你一整天都没好好歇着……”颜子苒追着喊了一句。
江珣一把将颜子苒拉回身边的坐榻:“不用理他,他狡猾得很,在外头指不定睡得更香。”
“咳咳!”郝猛看着亲昵的两人,起身道:“夜深了,属下就不打扰大人就寝了。”
江瑶跟着说道:“对对对,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就不打扰你们俩了。”
余望亭见宁非池也起身走了,连忙往颜子苒方向倾了倾身子:“我倒是还有些话想问问颜姑娘,颜姑娘你之前提到的侠之大者……哎哎哎,撒手,撒手!”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江瑶给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