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刹那的迟疑,颜子苒敏锐地察觉到有些异样。
“小生向来体寒,出城恐怕不太妥当,不若你我二人在城内走走?”余望亭说出这话后,眼巴巴地望着颜子苒。
颜子苒眸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瞥见一道身影靠近,果断摇了摇头:“不了,我一介女流,恐怕也没法跟先生谈论些治国方略,就此告辞。”
说着,颜子苒再次登上了马车,让平安驾车离去。
余望亭茫然地跟上两步,可马车渐行渐远,他都快要追出城门了。
“啧!”余望亭不满地叹了口气,转身差点撞到一个乞丐。
只见他身形十分迅速地向一旁暴退了两步,拉开半丈的距离。
旁边守门的士卒都朝他望了一眼,有些不解他的动作为何这般迅猛。
“公子,行行好,赏点钱过个年吧?”乞丐将破碗往余望亭面前晃了晃。
余望亭看到破碗里的几枚铜币,这才放松了警惕,伸手在衣袖里摸了摸,随后掏出一锭银子,丢在了乞丐破碗里。
“老兄,借一步说话。”余望亭并未嫌弃这乞丐,反而领着他远离了城门,“你可认得那义庄的颜姑娘?”
乞丐愣了愣,而后点头应道:“认识,她可是个天煞孤星,一双手摸过很多死人的身子,甚至还把死人从肚腹剖开,老吓人了。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跟这种晦气女子纠缠上,否则要倒大霉的。”
余望亭冷哼一声:“胡说,那县尊大人不就一直跟这位颜姑娘纠缠在一块吗?怎么没见县尊大人倒霉?”
乞丐又是一怔,挠了挠头:“县尊大人自然不同,他能降得住这天煞孤星。”
“哼,他能我也能!”余望亭自负地抬起头,仰望了一下天空。
乞丐只斜眼睨了睨他,眼里充满不信的神色。
余望亭颇感无趣,挥挥手:“行了,去吧,没你的事了。”
说完,他就想要回去落脚处歇息。
可乞丐却反而靠近了他一步,说道:“公子,我还知晓一个有关颜姑娘的事。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余望亭闻言,见这乞丐有些神神秘秘的,便也来了兴致,连忙躬身附耳过去。
“你说说看,要是消息有用,我赏你银子。”
乞丐凑到余望亭耳边,轻声道:“据闻,颜姑娘最讨厌那个叫黑鹰的江洋大盗了,说他就是个狂妄自大,目无王法的大傻子!”
余望亭的脸色变了又变,变了再变,差一点就忍不住骂出口了。
突然他鼻尖动了动,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很快就发现这香味跟颜子苒身上的味道很像。
他不解地望了望乞丐,猛的发现,一片鹅毛大雪飘落在乞丐的鼻尖上,接触到体温的瞬间便化成水,带走了乞丐鼻尖处的黑点。
他顿时汗毛倒竖,随着乞丐鼻尖的雪水滴落,身子猛然爆退。
于此同时,乞丐的身形也猛然冲向他,一只手按在了他肩膀上。
余望亭立即将肩膀往下一沉,而后施展轻功就越上了不远处一棵柳树。
可身后的乞丐又一次出现在他身畔,那黑乎乎的爪子再次抓向他的胳膊,还是同样的位置。
他再退,落下地面,脚尖轻点,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又迅速地跃到周边一座房屋屋顶上。
可还没等他换口气,那只该死的爪子又朝他抓来,逼得他不得不在屋顶上打了个滚,避开这一爪。
两个人就如同两道闪电,在大街左侧的百姓屋顶上狂奔着。
乞丐的身影死死地跟在余望亭身后,余望亭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勉强保持不被乞丐抓住,但想摆脱却是千难万难。
心中慌乱,余望亭在奔出十来间房屋之后,脚下踩着屋顶的落雪,身体猛然一滑,无法控制地往屋顶边缘处滚了下去。
在危急关头,那黑色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肩膀,让他悬停在屋檐边缘处。
几块瓦片承受不住,纷纷断裂,摔在了下方,引起了主人的注意。
可等到屋主出来一瞧,屋顶上已经空空荡荡的,只道是风刮落的,没往心里去。
在屋后,乞丐将余望亭反手扭住,沉声喝道:“黑鹰,这回你服不服?”
“江珣,你个王八蛋,用女人来引我上钩,你无耻!”余望亭怒骂了一声。
“分明是你见色起意,怨得了谁?上次在京城我饶了你一回,这次还来招惹我,还弄了个命案,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江珣冷哼一声,手上用劲,疼得黑鹰不断拍墙。
“胡说,上次在京城是我靠本事逃脱的,你压根就抓不住我,我往人群里一钻,你连我长啥样都不知道,哪里用得着你‘饶’?命案又与我无关,你凭什么杀我?”
他的轻功与江珣不相伯仲,只要开始就有足够的距离,哪怕只是半丈,江珣就追不上他。
余望亭压根就不怕江珣的威胁,只是说完之后,又喊了一连串:“疼疼疼,轻点轻点,不然我去京城跟你爹告状,就说你虐待人证。”
江珣眉头一皱,手上越发用力:“案情具体如何,人是谁杀的,说!”
“不说,你敢扭断我胳膊,回头我就跟人说,你这家伙嫌弃颜姑娘一双验死尸的手,还说她是天煞孤星,只有你自个儿能降得住她!”
余望亭疼得脸皮直抽抽,但他可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服,更不可能乖乖配合。
但他这几句话说完之后,只觉得江珣的劲儿小了许多。
他连忙转过头,看到脸色肃杀的江珣,不由得神色一紧。
他居然在江珣的身上感到一丝丝杀气!
“案情我回头写信告知你,你放了我,我保证什么话也不对外说。”
硬气其实也需要讲究个尺度,大丈夫能屈能伸,黑鹰觉得现在是该委屈一下自己了。
“跟我回衙门把案情仔细说了,若真与你无关,过了堂再放你。”江珣身上的杀气敛去许多,一双眸子凌厉无匹地盯着黑鹰,“要是敢乱说别的,你就死定了!”
“我黑鹰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说出天煞孤星半个字。”黑鹰余望亭一脸赌咒地说道,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不畏强权、铁骨铮铮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