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苒见他神情有些激昂,不由笑了一声:“那依你看,这曹青该死,那害死曹青的人该如何处置?”
“那是替天行道,自然该网开一面!”老叟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后脸色微微一怔,急忙咳嗽了两声掩饰刚才的意气风发。
颜子苒听了,轻轻摇头:“若是人人都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诛杀恶人,事后又无需担负任何罪责,那这律法要来有何用?”
“律法或许本身也有不对的地方!”老叟这次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辩驳。
“不对的地方就要改,但并不是让人去钻这个空子。曹青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有律法处置他,就是有些古道热肠的好汉,也不应直接动手惩处他,只需将他的罪责交于衙门,衙门自会秉公处理。”
颜子苒沉声对着老叟说道,目光灼灼,盯得这老叟浑身都有些难受起来。
“又不是每个衙门都是好官,万一是那些贪官,对这种事置之不理,那岂不是任由坏人逍遥了?”
老叟有些不服气地梗着脖子跟颜子苒反驳。
“若是遇到这样的贪官糊涂官,正好可以一并告了。”颜子苒指了指上头,“总有人能收拾得了他们。”
老叟冷哼一声:“官官相护,我们一个平头百姓,哪里斗得过那么多高官?”
“总得有人去告,有人去闹,天底下的有识之士才会知晓谁好谁坏,谁对谁错。若世人皆如公这般,不肯舍身入局,则天下如长夜,何时盼得天明?”
颜子苒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这也不敢那也不能,还谈什么古道热肠、替天行道?不如回家哄媳妇孩子得了!”
老叟额头上青筋暴跳,正要发飙,药店外闯入一名少女,愣是打断了他的情绪。
“颜姐姐,我来了,周大夫这里可有消息?”江瑶三两步就蹦到了颜子苒身边。
老叟看到江瑶,第一时间就低下头,而后缓缓起身:“颜姑娘此番话语在理,老朽还得回去煲药给老婆子喝,告辞了。”
说着,他起身抓着药包就走。
江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等他走远之后,她才低声问道:“颜姐姐,刚才那老头你认识的吗?也是颜老爹的好友?”
颜子苒笑着摇摇头:“不是,那是黑鹰。”
“啊!”江瑶愣了一下,而后拔腿就往外冲了出去,四处张望,哪里还有老叟的影子?
她只得回到屋子里,对着颜子苒抱怨道:“颜姐姐,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我进门时你就提醒我,咱们就能来个瓮中捉鳖,叫他逃不了。”
“你抓不住他的,这家伙胆子还挺大的,居然敢凑到我身边来想套话。”颜子苒笑了一声,自从这伪装成老叟的黑鹰在拐角处差点撞到她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看起来像是老叟,但他的眼睛十分犀利,还有一身淡淡的香味,显然不是一名贫困老者该有的气息。
“那,那你也可以先拖着他,让我回去找我哥啊!”江瑶抓了黑鹰好几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如今却与她擦肩而过,怎能不气?
“让他走,假装没认出,他下次还会再来。”颜子苒安抚着江瑶,“他就是这个性子,顺着他的毛捋,让他觉得自己可以瞒过咱们,以他的胆量,他就敢再来几次。”
江瑶想通之后,一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还是颜姐姐你有法子。”
周大夫听着两人的话也知晓了前因后果,跟着说道:“我就说这老叟看着眼生,不过没有什么恶意,就是略有些冲动。小颜,你可要把握好分寸,毕竟这可是江洋大盗,江湖上的人,有时候闹急了眼可不讲道理。”
“我晓得。”颜子苒点点头,带着江瑶跟周大夫道别,去了其他几家医馆询问曹青的下落。
整个清江县所有的大夫都没有见过曹青,两人算是白跑了一趟。
“会不会是那曹青还没来得及找大夫就已经昏迷了过去?”江瑶回到郝猛家时,忍不住对着颜子苒问道。
“血肿的形成以及危害都因人而异,有些人要一两天,有些人只需要两三个时辰。如果没有更多证据证明曹青是在昨日白天里就受创的话,那他便是在昨天夜里遇害,短时间内就昏迷不醒致死。”
颜子苒看了一眼郝家院子内来来往往的衙役:“先听听其他人可有找到曹青受创的线索再说吧!”
两人回到郝猛家中,见郝猛和范通都在,便知他们已经搜查来了些许线索。
“你们两个可算回来了。”郝猛心情大悦,如今有很大可能性与他无关,他也松了口气,“老范刚刚带回来了两个消息。”
颜子苒眸光一亮,静静地等待着郝猛说下去。
郝猛捋了捋头绪,轻声说道:“昨日下午,有人看见黑老三带着一伙人把曹青堵在一个角落里,骂骂咧咧的,似乎是向他讨债要不到钱,把他打了一顿。当时曹青就跌坐在墙角处,有可能是那时就撞伤了后脑勺。”
“这个黑老三是谁,听起来感觉还挺嚣张的?”江瑶一天之内连续两次听到这个外号,不由得关注了几分。
郝猛看了颜子苒一眼,颜子苒目光冷淡了几分,并未言语。
“那个黑老三,真名叫梁黑子,从小就喜欢斗殴,这么多年来,在清江县里纠集了不少地痞流氓,向各家店铺摊贩索要一些孝敬费,又包揽了全城的赌场、暗窑子的生意。”
郝猛语气沉重了几分:“若说这清江县里最有权威的人是县尊大人的话,那第二有权势的人便是这梁黑子。像黄家、祁家、李家这些商贾,轻易也不敢招惹梁黑子。”
“他就是清江县第一恶霸吗?怎么我哥没有把他抓了?”江瑶听了,露出不解的神色。
郝猛苦笑一声,跟着说道:“他这人有些机警,估计知道江大人新官上任,不敢出来惹事。后来县尊大人的行为做派想必也让他心存忌惮,所以这半年来都很安分。”
“哦,原来是这样啊!”江瑶微微颔首,突然就感觉身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连忙转身看去。
只见一个身躯高大,雄壮如塔般的男子,正站在她身后,脸上还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疤,冷冷地盯着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