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这只琉璃鼠也是黄家老爷子的心头好。
黄家之所以能够摆脱泥腿子的身份,就是这只琉璃鼠开始的。
黄老爷子常常跟家中晚辈说起,这只琉璃鼠是他们家族的守护神,会为他们搬来天底下的粮食,让他们的粮食生意越做越红火。
事实上也是如此,如今黄家的粮食生意已经涵盖了周围几个县城,即便是在烟台府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粮商。
之所以还留在清江县,也是因为黄老爷子相信这儿是他们家的福地,琉璃鼠不能挪窝,若是黄家搬去了烟台府,那这琉璃鼠偷来的粮食就落不进他们口袋里了。
对于这些说法,家中晚辈自然是不信的,但是黄老爷子大权在握,谁也不敢说他的不是,只能在暗地里讥讽黄老爷子老糊涂。
黄文昇以前也是其中一份子,但最近他却变了许多,原因自然是亲近陈松伟与胡可儿,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作为黄老爷子唯一的嫡孙,他如今正站在黄老爷子身边,搀扶着他。
“文昇,你如今也成熟了许多,这祭祖的事,你跟你爹多学学,往后就指望你了。”
黄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着,目光却是一刻都不曾从那琉璃鼠移开。
黄文昇庄重地应了下来:“是,爷爷,孙儿一定用心学。”
爷孙俩正说着话儿,外头就传来一声通报,说是江大人来了,在花厅候着,有事找老爷子。
黄老爷子皱了皱眉头:“怎挑在这时候?”
“要不,让江大人等等?”黄文昇看着老爷子轻声建议道。
黄老爷子正在犹豫之间,他的一名侄子轻声说道:“昨日衙门来通报,说是有烟台府有江洋大盗游曳,让我们黄家多注意点。江大人此趟来,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事?反正这里还有大哥在主持着的,要不大伯便去会一会,权当是去歇息片刻如何?”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觉得这话在理。
黄老爷想了想,起身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会一会江大人。承业,你带着大家继续祭祖,把我们黄家这一年的进展都跟祖宗们说说,让祖宗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黄文昇的父亲黄承业点了点头:“知道了父亲,你慢些走。”
黄文昇还想搀扶着黄老爷子一同出去,却被黄老爷子拦了下来,让他跟着黄承业祭祖。
黄老爷子在家仆的搀扶下,从祠堂一路走到了花厅,见了江珣。
江珣跟他聊了一阵子有关筹措粮食救济灾民的事后,突然说是有要事相商,让黄老爷子把周遭的奴仆都屏退。
黄老爷子见他神色凝重,挥挥手叱退了奴仆,直到最后一名奴仆离开时关上了大门,两人才说起要事。
站在花厅外候着的奴仆等了好一阵子,只听得屋里头传来一声闷哼,而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大门被黄老爷子打开,几名黄家奴仆看到后连忙上前搀扶。
其中一名走在最后面的,没机会搀扶老爷子了,忍不住就往屋里头瞧了一眼。
结果他竟看到江珣坐在屋子里昏昏沉沉的,似乎睡着了。
“阿吉,江大人正在思考事情,你守在门外,不要惊扰了他。”黄老爷子浑浊的目光里闪过一道精光,对着这名仆人嘱咐了一句。
这仆人连忙应下,也不敢进屋里去惊扰了江珣,就在门外守着。
黄老爷子回到了府邸深处的祠堂,黄家众多子嗣已经祭拜完了祖宗。
他上前来拜了拜,而后把琉璃鼠放进了银盒子里,捧着回了自个儿的房屋。
琉璃鼠一直都锁在黄老爷子房屋的密室里,当他进了房屋之后就把屋子关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入。
众人见状也纷纷离去了,只有黄承业和黄文昇父子俩还在门外守着。
黄老爷子很快就出来了,瞧了自个儿子和孙子一眼,轻声道:“都甭守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说完,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爹,江大人还在大厅里坐着思索事情,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还有,您这是去哪儿?”
“江大人想通了,自然就会回衙门去,你们不必去打扰他。我受江大人所托,出去见个故人,就在门外不远处候着,你们不必跟随。”
黄老爷子说完话,走出了黄家大门,朝着西边街道上一顶小轿子走去。
黄承业连忙跟上两步:“爹,要不还是让文昇跟您一块去吧。他是晚辈,您带着他多见见外边的人,往后也能混个脸熟。”
黄老爷子却是摇摇头:“不了,这是我们黄家的恩人,他没发话,你们都不许跟过来。”
黄承业和黄文昇闻言,对视一眼,皆是想到了那位赐予老爷子琉璃鼠的贵人,遂不再阻拦。
黄老爷子上了轿子,轿夫抬着轿子很快就离开了黄家。
黄承业看了黄文昇一眼,轻声叹道:“咱们黄家这位贵人,连我都没能见上几面,你还年轻,不必着急。”
黄文昇点头应是,其实心底里却不太认同。
在他心底里,黄家能有今天的成就,有一半是他们自己打拼出来的,不必把一切成就都推给这位贵人。
父子俩正说着话,仆人阿吉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大爷,少爷,不好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黄承业白了他一眼,对这个事事迟钝的仆人十分不满意。
黄文昇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江大人变成了老爷子,不,是老爷子变成了江大人。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你们快过去看看吧。”阿吉心中着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黄承业和黄文昇皱着眉头,迈步向着大厅走去。
黄家花厅之中,江珣一脸茫然地看着身上的衣裳,只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难受。
“江大人?”黄承业进来后,看到屋里的人影,不解地喊了一声。
“承业,是我,我是你爹。”江珣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黄承业愣了一下,而后第一时间就想要骂娘。
可还没等他发作,江珣便颤颤巍巍地问道:“琉璃鼠,琉璃鼠可还在祠堂之中?”
“琉璃鼠已经被我爹收回密室里了,江大人想看……”黄承业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江珣的脸皮掉下来一大块,露出里面一张苍老的脸庞。
“我的娘啊!”他的嘴一下子就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