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昌和洪均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又看了看柯教谕,这才缓缓地回话。
“这事还得从五年前说起,当时我们二人与章童都是很要好的同窗。章童天资聪颖,比我们早一些考上秀才,在他前往省城参加乡试时,我们二人曾设宴与他送别。”
郑昌声音有些低沉,神色略带一丝悲伤:“当时章兄志得意满,表明必定会中举归来,我二人亦为他提前庆贺,不知觉间便喝多了些。章兄当时喝醉了,便提起这文魁香。”
“那你们可知这文魁香的具体效用?”江珣目光落在两枚香球上。
郑昌和洪均纷纷摇头:“不知晓,章兄当时并未明说,只道有缘者得之。”
“你们当真没有服用过?”江珣有些狐疑地看着二人,“这可是毒药,若是服用了此物,那田中军便是最好的例子。”
“我们确实未曾服用过文魁香,更不知晓这是毒药。若非传唤的衙役透漏,我等还不知田兄离世的消息。”郑昌和洪均两人都有遗憾地叹了口气。
江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了许久,看不出有任何端倪,这才摆摆手。
“既然你们不知晓,更未服用过此毒药,那本官也安心了。”
江珣的话落,旁边的颜子苒却蹙着眉头。
“如此说来,那章童也服用过文魁香?柯教谕,你可知晓此事?”
柯教谕脸色变了变,而后阴沉着脸回道:“不知晓,章童他从未与我提及。他是个聪明的人,私底下有些秘密不愿与人分享也不足为奇。”
江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想起了有关章童的描述,他是在赶赴省城的路上病逝的。
如果他也是服用过文魁香,那有可能是文魁香导致他发生病变也不无可能。
只是,这些人都把文魁香当成能够科举入仕的捷径,轻易不肯说与他人知晓,更是没人知晓他们从何处得到文魁香。
“柯教谕,既然在书院里接连出现了四名学子服用过文魁香的事,你这个教谕难逃其咎!”江珣的声音微寒,对这个教谕有些不满。
柯教谕只得躬身应道:“是下官疏忽,还请大人责罚。”
陈训导跟着请罪:“下官也有罪,请大人一并惩处。”
“如今当务之急是搜查出这等害人之毒物。你们现在尽快去将书院内所有学子集合,并将这毒物的庐山真面目告知他们。”
江珣并无资格惩处教谕和训导,他们是归学政管辖的,只是名义上配合江珣这个县尊。
柯教谕和陈训导得了江珣这个吩咐,偷偷松了口气,急忙离开了明经堂,出去召集书院内所有学子。
郑昌和洪均在一旁听了几句,也知晓了这文魁香的真面目后,纷纷露出一副错愕的神情。
明经堂外,整个白河书院的学子都到齐了,听了柯教谕和陈训导的警告之后,窃窃私语不断。
这儿总共有七十多名学子,以学业的水平分为三个层次,最多的便是邢伦与樊阳所在的童生班。
听到这文魁香的毒性,一群学子的脸色都吓白了。
毕竟他们这群人,谁不想着一夜开窍,而后三元及第、平步青云?
若是没有柯教谕与陈训导提前将这毒物的真面目告诉他们,往后他们遇到了,必定会沉沦其中,谁也无法拒绝‘文魁赐福’的诱惑!
柯教谕和陈训导苦口婆心地劝告了好一阵子,直到所有的学子都已经清楚了文魁香的可怕之处,这才回到了明经堂之中,向江珣禀明。
江珣应了,让两人下去休息。
今日书院还是不能如常运转,江珣坐在明经堂里等着郝猛和范通的归来,一时半会还没法让学子们进来听课。
这一等,便等到了申时,郝猛这才带着田家老妪折回书院。
“大人,我们,我们去晚了一步。”郝猛脸色有些难看,“那个道士跑了。”
“跑了?”江珣皱着眉头,“他怎知衙门今日要去抓他?”
郝猛摇摇头,他也不晓得那道士是何时收到消息的,听左右的人说昨日就已经跑了。
“这个时候,只怕都已经跑到其他县城去了。”郝猛气郁之下,目光扫向明经堂内其他人,“陈训导和柯大人呢?”
江珣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郝猛的意思。
田中军是前天夜里死的,昨天他们到书院里调查,整个书院都被封禁了。
除了柯教谕和陈训导曾经要求向家里传递信息安抚家人之外,其他学子不可能离开。
若是有人透露消息,那只有可能是陈训导与柯教谕两人。
“大人,求求你,一定要把那个道士抓回来,绝不能就这么让他逃了啊!”
田家老妪是恨绝了那卖药的道士,若非那道士提供的毒药,她儿子岂会英年早逝?
江珣眉头紧锁:“你可能说出那道士的具体长相?”
田家老妪连连点头:“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那成,你随郝捕头回到县衙之中,画出犯人的画像,到时候县衙会知会邻近几个县城共同搜捕此人。”江珣安抚着伤心欲绝的田家老妪。
田家老妪应了一声,随着郝猛往县衙赶去。
江珣等他们离去之后,并未急着传唤陈训导与柯教谕,而是看向了颜子苒:“颜姑娘,你以为他们二人之中,是谁传递消息支走了道士?”
颜子苒并未回话,只是目光笃定地望着江珣。
一旁的江瑶等了一会,忍不住开口道:“应该就是陈训导吧!看他的模样火急火燎的,必定是心虚!”
“陈训导确实是浮躁了,但他的禀性向来如此。而且整个书院是陈训导在管理的,柯教谕只是名义上的院长,平日里都不怎么管辖学子。”颜子苒摇摇头,对江瑶的说法不太认同。
江瑶愣了愣,看了看两人,嘀咕道:“那难不成你们是怀疑柯教谕?可是,他平日里都不怎么管理书院,不在意书院里的学子,为何又要散播毒药?”
“因为名吧!”颜子苒想了想,轻声叹了口气,“整个清江县,大约每五年才能出一个举人,有时候甚至一个都没有。这对柯教谕来说,无疑是对他教学能力最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