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教谕的脸几乎是扭曲的,不知道该惋惜,还是该惊讶,还是该笑……
田家夫妇更是愣在当场,许久才不解地望向颜子苒。
“颜姑娘,这是何意?”陈训导对颜子苒一直横挑鼻子竖挑眼,闻言板着脸询问。
颜子苒只得将这所谓的‘天人散’与‘五石散’的关系说了一遍。
柯教谕听了,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若是真有这等神药,那我等莘莘学子,又何须埋头苦读?荒谬,当真是荒谬!”
陈训导也跟着摇头:“这世间哪有什么神药能够让人开窍?不过是些骗人的玩意罢了。田中军太傻了,竟然会相信有这种好事。”
“这天人散确实能够刺激一个人的精神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在这段时间内,服用者才思敏捷,念头通达,写文章自然是行云流水,手到擒来。”
“但是长期服用,便会让身子中毒,越是服用,死得越快。好在两年前田中军停用,不然他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颜子苒冰冷的声音,如同铜钟大吕一般,在田家夫妇耳边响起,震得两人一阵目眩头晕。
“这、这怎么可能?”田家老妪不肯相信。
“那你说说,死者在生前这段时日,是不是又找你索要银钱了?”颜子苒反问田家老妪。
田家老妪愣了愣,轻轻点头:“这两年又积攒了些银钱,军儿说要走动走动关系,夺得今年岁考的优异成绩,明年通过科考,后年定能去参与乡试。”
“但实际上,他是再度去购买了天人散,而后服用了天人散,打算让自己再度恢复成才思敏捷的状态,而后一洗耻辱。”颜子苒揣测着说道,“因为被退亲之后,他已经无法再忍受平庸的自己,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能耐,不得不再度依靠天人散。”
“这,这……”田家老妪神色变了又变。
既然江珣证明学政大人没有冤枉她的儿子,那她儿子所言必定是瞒着他的,学政大人根本就没有收过田中军的银子,田中军的银子必然是花费在购买天人散上了。
“可田中军怎么也没想到,再次服用天人散后,他体内积攒的毒素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开始发作,在他的背后长出数不清的脓疮,暗地里更是摧毁了他的诸多内脏,以至于在两天前夜里引发心绞病猝死了。”
颜子苒一锤定音,没有比这更加接近真相的推测了。
田家老汉愣了半晌,而后大吼一声:“那,那岂不是说,害死我儿的是那狗屁道士?”
江珣沉着脸望向田家老妪:“你可知晓那道士在何处?”
“知道,我这就去将那道士抓回来,定要让他偿命。”田家老妪气愤之下,根本就不考虑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对方。
“你带路即可,不许擅自将其杀害!”江珣说着,给郝猛递了个眼色。
郝猛立即出去带了几个衙役,跟着田家老妪往外走。
田家老汉本也是要跟着离去,江珣却又将他叫住:“你且慢走,带衙门中人回去仔细搜查田中军的卧室,寻找那天人散,看看还有无遗留的毒物。”
田家老汉不知晓那道士的位置,只得点点头应下。
“老婆子,见了那牛鼻子道士,你定要将他咬下一块肉来。”
他的神情有些狰狞,当真地恨透了那卖药的道士。
随着他们离去之后,明经堂里安静了下来。
陈训导率先拱手:“大人,既然查明此案系书院外的神棍骗子所为,那是否能够撤去对书院的封禁?”
江珣皱着眉头,还未开口,颜子苒就从旁边站了起来。
“大人,民女昨日忘了还有一事相告。民女之所以会知晓此事,盖因书院之中有两名学子亦有可能是服用了天人散。”
江珣轻轻颔首:“是那樊阳和邢伦吧?”
颜子苒轻轻点头,江珣昨天就已经听她们说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能够猜测到也不意外。
“他们也服用了?”柯教谕有些诧异,“难怪最近他们二人的文章大有长进,行为举止也颇有几分文士风格。”
“有无服用,拘来问问便知。”江珣话音落下,立即有机灵的衙役过去传唤樊阳和邢伦。
樊阳和邢伦二人自从昨日见了颜子苒后就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江珣来找他们。
如今有衙役前来通传,他们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过去。
二人随着衙役来到了明经堂,向着江珣等人行了礼后便垂着脑袋,不敢与江珣对视。
“本官只问你们一句,身上可有天人散?”江珣目光犀利,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冷冷地注视着二人。
“天人散?”樊阳和邢伦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都摇了摇头,“学生没有。”
江珣眉头狠狠一皱,仔仔细细地注视着二人的神态,只觉得不像是说谎。
陈训导按耐不住,立即呵斥道:“你二人岂敢在大人面前撒谎?不怕告诉你们,这是害人的毒药,田中军就是死于天人散。你们再不停止服用,迟早得跟他一样暴毙。”
“啊?”樊阳和邢伦都惊讶不已,“可,可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天人散啊!”
“那是一种红白相间的药散,你们当真没有服食过?”颜子苒愣了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文魁香!”樊阳和邢伦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地念出一个名字。
在场众人跟着一愣,还没等江珣再度发问,那樊阳和邢伦就急忙将身上的香球取了出来,拉开扣子,露出香球里边盛放着的一点儿药粉。
“大人说的可是这个?”
柯教谕等人见了,纷纷往后挪了挪屁股。
江珣侧头望着颜子苒,颜子苒从衣袖里取出一方丝帕,捂住口鼻之后上前看了看。
她用手指捻了捻这些药散,而后对着江珣微微颔首:“与我昨日发现的药散大致相同。”
江珣立即望着二人:“你们是从何处得来这香球的?”
“这……”樊阳和邢伦犹豫着,并未立马回话。
“说!”陈训导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吓得两人缩了缩脖子。
这两人显然对陈训导的惧怕犹在江珣之上,磕磕巴巴地回道:“是,是文魁星君赏赐给我们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