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发现，这位将军吃得很是斯文，他虽然胡子很长，但牙齿很白。从这一口牙齿看出他年纪应该不是很大。只是他身上有一股肃然肃杀之气，也许是战场上金戈铁马刀光剑影拼杀出来的铁血气息。
    同时他也发现这位将军虽然是不经意的，却总是将目光落到赵素素的身上，却又十分的克制。
    孟雨假装没发现，只是暗暗留意。
    那位将军的目光清正，只要看一眼，他吃东西的动作就会相应的放慢，似乎若有所思。
    甚至，他的目光还会放在孟雨身上。
    孟雨每回都露出一个甜甜的，天真的笑容。
    她虽然在笑，却觉得有些奇怪。这种隐含着探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呢？好像认识她们，但根本不可能。
    这时赵素素已经把那些肉都烤好了，端的是外焦里嫩，鲜香扑鼻，烤得分外用心。
    尤其那几只兔腿，和那只鸡，表皮金黄油亮，表皮焦黄发翠，更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吃。
    她将羊肉猪肉切成小段，用一个干净的食盒装好。
    鸡装在另一层。
    剩下的一层，装了三只兔腿！
    递给那人：“三位路上带着吃吧！”
    那将军深深看了她一眼，对她抱拳行了一礼：“多谢！”
    又转过头，对杨佐贤也抱拳行了一礼：“多谢！”
    杨佐贤还礼：“不必客气，遇到即是有缘！”明明是很潇洒的话，只是他的尾音里，却似乎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只是那意味并不分明，若非赵素素和孟雨对他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大概也听不出来。
    三人起身，那将军还是把那锭银子放在靠近杨佐贤的桌上，他恳切：“虽是感念两位的热情，但我们也不能吃白食！我等还有事在身，就此别过！”
    赵素素微微福身，还了一礼。
    三人提着食盒离去。
    杨佐贤目光阴郁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这时，赵素素又把剩下的那只兔腿递给杨佐贤：“今日用四公子的食材借花献佛，这是我的感谢！特意给你留的！下次我请四公子！”
    之前她每装过去一样，杨佐贤就觉得自己肉痛一分。
    他不在意那些食材，他在意的是那些烤好的肉。
    那该多好吃啊，那么香，那么香！
    那三个行伍之人平时连饭都未必能吃得饱，这么好吃的东西给他们有些浪费！
    可当赵素素偶尔瞟一眼去时，他又会露出一个轻松自在的笑容，表示自己十分大度。
    看着她一样一样装完了，他心里也越发的不高兴。
    但这一刻，他又被治愈了。
    是特意给他留的呢！
    这兔腿表面打着花刀，色泽金黄油亮，外皮烤得介于焦黄和焦糊之间，就是多一分则糊，少一分又不够。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他已经吃了好多烤串，明明已饱，但看着这兔腿，他觉得他还能吃下好几只。
    没有丝毫推辞的，他拿在手里就咬了一口。
    没有放辣，但牙齿咀嚼着那肉时，他又一次忘记所有。
    外脆里嫩，细嫩鲜美，香气扑鼻，舌尖更像是被卷入了一个鲜香的旋涡。
    他吃得陶醉，吃得尽兴，吃得高兴，吃得笑逐颜开。
    赵素素把剩下的不多的肉串全都烤了，还剩的一块羊肉，也分成两半放在烤架上，顺手给烤了。
    这些，都不再放辣粉。
    那边杨佐贤已经吃完整只烤兔腿，他的肚子很满足，已经饱到吃不下东西，可他的嘴好像还饿，目光灼灼的盯着烤架上那些还没烤好的肉串和肉条。
    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面对着美食的诱惑，毫无抵抗力。
    不过，这时是真饱了，他终于问：“那三人你认识吗？”
    赵素素摇头。
    “那你干嘛给他们那么多吃的？”
    “他们付钱了！”赵素素指指那锭银，足有十两，可以买他们带的所有肉的五倍。
    “本公子缺那么点钱吗？”
    “我知道你不缺钱！”赵素素表情淡淡：“没经过你同意，我自作主张了。所以你想如何？”
    杨佐贤眼底晦色增加，他眯着眼：“你说，下次，你请？”
    “嗯！”
    “那你得说话算数！”
    “可以！”赵素素应得很爽快！
    那三人飞身上马，继续赶路。
    在路上，一人终于忍不住：“将军，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烤肉，京城的炙肉馆，都没那位小娘子烤的好吃。之前我差点把舌头吃下去了，太好吃了。”
    另一人也连连点头。
    那位将军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曾经，他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呢？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滋味的丁点变化，在他这里都无限放大。
    那么精细的舌头，后来不也同样能吃下粗砺的饭菜，吃得下无味的野草？
    他不再注重口腹之欲，更没有因为吃而耽误行程。可是今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了。
    那香气，那般浓郁，隐有熟悉之感。
    吃上一盘炙肉，就好像重温以前的记忆。
    哪怕知道物非人亦非，终究是心底升起了那丝贪恋。
    如今只剩下满腹空落，满眼空茫。
    他一夹马腹：“驾！”
    马儿顿时扬起四蹄，加快了步伐。
    有了这次在外野炊的经历，杨佐贤那阴晴不定的性格，已经大有好转。
    杨显生却是气得很，他亲自派人过去，竟然不能把那臭小子给叫回来。
    他也知道，一直以来他培植长子，所有的势力和生意，除了长子，别的儿子都不许染指，所以那几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老四更是生生的成了一个纨绔，住青楼里比住府上时间更多。
    但现在不同往日，他终于看清，杨志远那蠢货分不清轻重缓急，眼前只有蝇头小利。
    老五在学堂，老六不能用。现在能用的只有老四了。
    偏老四是这样的混不吝，他也顾不上生气，再次派了管家去。
    人叫回来了。
    但一身的酒气，衣裳上还沾着酒渍，笑得没正形：“爹，你这样把我叫回来就不怕骆家人知道咱们别院在哪里吗？知道他们家的女儿在哪里吗？万一被人救走了，那咱们不是前功尽弃吗？”
    杨显生斜了他一眼：“少在这里贫，爹有大事交给你。”
    “别呀，爹大事你还是交给大哥吧！我只会吃喝玩乐，大事你可千万别交给我，让我给你给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