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贾家如何纠结大闹,再都与东宫、林府无关。
和恪与林黛玉一同读书、一同斋戒,打算着到时候跟着梅良媛和耿承徽一同去一趟大慈恩寺。
和恪悄悄问林黛玉:“我去给我生母上香,你去做什么?”
林黛玉叹口气:“我去给我娘祈福,希望她身上的病早日痊愈……”
“嗯,那你该去,顺便替她求一求菩萨把她脑子上的病也治一治。”和恪哼了一声。
林黛玉不说话。
和恪知道自己又莽撞了,忙岔开话题,又夸林黛玉的字比自己好看,又拉着她一起抄经。
不提。
有纪嬷嬷照看,王熙凤便顾不上两个小姑娘之间的官司,只管一心一意地忙起了新人入宫。
进东宫的六个新人已经定了下来,王熙凤也给她们都安插好了住处和伺候的人,写了节略拿去呈给太子妃做最后的确认。
太子妃却只注意到了她的字,不由得笑着赞道:“王良娣这三年的功夫没白下!这字可是有几分神韵了。
“早年间你抄的那经拿到我这里,看得我眼前一黑。
“如今这多好,拿出去可以当咱们东宫的门面了!”
王熙凤笑得灿烂,忙又道:“娘娘看这些安排可还使得?”
“使得。很好。去办吧。”太子妃笑容可掬地把节略还给她,“人多,事儿只怕也多,都得辛苦你了。”
王熙凤忙道了不敢,告辞出来,拉着甘蓝小声打听:“太医说了娘娘什么时候能下床、什么时候能理事了吗?”
甘蓝假笑:“说让再躺半个月。”
王熙凤便站在那里屈指计算,然后露出个笑容,小声道:“这可太好了!
“半个月后,新人都稳当下来了,估摸着咱们也就该张罗挪宫之事了。
“大明宫里我可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到时候太子妃娘娘好起来,我也算有了主心骨,有什么差事娘娘吩咐着我去办,那才是真踏实了。”
所以她并不想揽权?
嗯,还算她识趣。
甘蓝的笑容这才有了三分真心:“借良娣吉言,娘娘到了那时必能起身理事了!”
两个人笑着作别。
外头贾元春正在扫院子,隐隐约约听见了二人的话,低头思索:新人入宫的日子已经定了,那么今日商讨的必是位份和居住事宜。
这件事,不论是王熙凤还是太子妃,都只有建议的权利,最后拍板的乃是太子。
所以,既然方案此刻送到了太子妃跟前,那今天晚上太子必会先来太子妃这里给她面子、夫妻议定,然后再命人去宜春宫通知王熙凤最终决定。
她得想办法,让太子不是派人过去,而是亲自走去,她才有机会……
其实这个,也容易。
随便找个人,嚼舌根的时候,让太子听见一句“王良娣哀怨自己尚未承宠便要安排新人”,那一心依靠着王熙凤办差的太子,必会顺便走一趟安抚……
可是,让谁去嚼这个舌头呢?
她的眼线自是不能暴露的,那就只剩了一个红豆……
这个蠢丫头,可太好撩拨了。
元春低头扫着地,心里便想定了计策。
待红豆来接她回宜春宫时,前后看看没人,便小声地如此这般对着红豆一阵诱惑。
红豆的眼睛里立时闪过了激动的贪婪:“你说太子今晚必来承恩殿?”
“自然。哪怕他只是走个过场,也要从太子妃手上拿到新进嫔御们的位次表,这才是正理。”
元春小声道:“你帮我担待这一回,我只要把这句话传到太子的耳朵里,引得他能往宜春宫去,我便能找到机会跟他求情回家!”
红豆否决:“你不能乱走!让你表妹知道了,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顿一顿,咬一咬唇,眼神里闪过算计,“不过,你不就是要让太子听见那句话么?我来帮你传!”
元春将信将疑地看她:“你?你说得像么?”
“我又不是个傻子!不就是宫女们凑在一起说闲话?这谁不会啊!”红豆表示她非常擅长。
元春又质疑了几句,跟她拉扯一番,最后才“勉强”答应,让她出马,但是自己要给她二十两银子。
咬牙切齿掏了银子的元春,虽然如了意,却又亏了钱,也不知该喜该恼。
但是待到了酉时,果然红豆便无影无踪了。
又过了一刻钟,太子果然走了来宜春宫。
元春听见外头的动静大喜,忙把自己的长发放下,衣衫也穿得单薄,整张脸擦得素素的,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踉跄着闯出了自己的住处,直奔太子而去。
可太子的表情,却根本就不是心怀内疚、前来安抚的模样,而是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架势!
看见斜刺里冲出来一个满身素白的影子,也不管究竟是谁,抬脚便踹了出去!
口中还恨恨喝骂:“作孽的畜生!孤乃是当朝太子,尔竟敢撒野……”
元春被这一脚踹得几乎要吐血!
当下掩着胸口倒在地上,气都喘不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王熙凤听见外头不对,忙跑了出来:“参见太子……
“哎呀!这是谁?怎么回事?
“啊,这不是贾女史?
“贾女史贾女史!怎么晕了?
“快来人传太医!”
太子挑了挑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至今没有动静的东殿,口中也惊讶道:“一道白影,鬼哭狼嚎,孤还以为是狐狸精呢!吓了一跳,这一脚的力气大了些。
“庆海啊,看看哪位太医当值,宣进来给看看。”
二人见贾元春这样都没醒,便都没有了演戏的兴趣,各自直起身来。
对视一眼,王熙凤低头欠身退后一步让开路,太子瞪她一眼大步流星进了正殿内间。
一坐一站。
太子一巴掌拍在案上:“你管的好后殿!自己宫里的宫女,跑到承恩殿外的夹道上去装神弄鬼说三道四,非说你心生怨怼!
“王氏,自尔入宫,一则守孝,二则繁忙,孤至今尚未点你侍寝,怎么,你怨怼了?”
王熙凤袅袅婷婷长袖翻飞地盈盈跪倒:“妾不曾。妾不敢。妾也不会的。”
“哦?果真?”
真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太子心里却忽然又有点不是滋味儿。
三年无宠,她这个架势,怎么竟看起来有些……
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