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看,太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是,女儿善解人意地特意给自己搭了台阶,自己怎么能不领情呢?
“你们两个这样孝顺,爹爹很高兴!快快快!把饺子端上来,孤要好好尝尝!”太子笑声爽朗。
王熙凤眉眼弯弯:啊,你憋屈吗?我高兴了!
太子带着两个娃娃一起,把带来的三盘饺子全部吃完,然后又大大地夸奖了一顿,这才让人送了两个孩子回各自宫里去了。
王熙凤被留了下来,在偏殿快速也吃了半盘饺子,然后再到正殿,陪着太子在大殿之上散步、消食。
“才出了孝,就迫不及待开始穿红了?”太子斜着眼睛挑剔她。
王熙凤今天穿的是一件缕金百蝶穿花橘红色洋缎窄裉袄,配了条石青色撒花洋绉裙,头上也换成了刻花嵌红玛瑙金扁簪和点翠偏凤挂珠金步摇。
富丽耀眼得,倒是很配得上东宫内眷这个身份。
王熙凤开心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还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首饰,邀功一般,笑道:“殿下赐了妾一个贴心的好女儿!
“这衣裳和首饰,可都是和恪亲自给我挑的呢!”
说着,竟朝着近在咫尺的太子撅起了红唇,纤纤玉手特意地指着:“这个,这个!还是和恪亲手给我涂上去的香浸胭脂呢!”
一双红唇凑过来,甜香扑面!
太子只觉得头上嗡得一下,只觉得心猿意马,当下把持不住,脚下死死地钉在地上,可上半身却忍不住倾了过去!
“这胭脂可是纪嬷嬷从宫里带出来的方子,孟姑姑陪着和恪,一点一点自己摸索出来的!
“里头还洒了一捻金粉!
“所以灯光之下,红光之中,还带了洒金的闪亮!”
王熙凤倏然又缩了回来,自顾自地起劲说笑,全然不顾太子在旁边已经气黑了脸。
她脚下往前走着,嘴里接着叭叭:“是不是可好看了?
“我们都想好了!
“若是太子爷也点头说好看,明儿就多做几盒儿!待十五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的时候,呈给娘娘一些!
“大年下,也让咱们太子妃娘娘在外头出个小风头,您说好不好?”
王熙凤兴高采烈地说着,似乎全然没有发现太子气得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半天都不曾动弹!
可这样天真烂漫、一心只在陪着女儿做女红的小小女子,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太子暗暗劝了自己两句,缓了脸色,慢慢走着跟了上去:“看你这高兴劲儿,可比三年前只跟梅、耿二人一起玩耍时,要活泼多了。
“看来,孤的确是赐了你一个好女儿。”
嗯?
这话自己说好像还行,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呢?
王熙凤顺着他的话,脸上飞起两朵可疑的红云,低下头,别开脸,磕巴两声,迅速转移话题:
“妾身今日前来,还有一件私事想要求恳太子殿下!”
太子一怔,随即又是微微一笑。
还是小姑娘家家的,害羞得很——
忽然,他脑海中再度闪现梦魇里的那个景象:妇人发髻的王熙凤,吊梢眉三角眼,风姿卓绝,却杀气四溢!
所以,这副天真姿态,是故意做出来的,只是想哄着他稀里糊涂答应一些过分的事情罢了!
狐媚!
太子的理智瞬间回笼,脸色淡然下来,漫声问:“何事?”
王熙凤就像是听不见他声音中散发出来的冷意,往旁边走开两步,盈盈跪倒:“妾在宫中三年,跟家里断了联系。
“计算时日,妾的二叔一家也该回到京城了,还有妾身的小姑母,已近十年未见。
“还请殿下允准,妾想趁着过年期间亲戚们往来之时,跟娘家人见见面。”
原来是这件事。
每逢佳节倍思亲。
这种时候,的确容易想家,想亲人。
——倒是个合适的恩典。
“嗯。你跟太子妃报备一声想见谁,传话出去即可。”太子满不在乎地抬手准了。
王熙凤松口气,满面堆笑:“多谢殿下!”
太子看她一跃而起,满面兴奋的样子,心里又是一软。
那不过是个梦。
她应该不是那种人。
“还有别的想求的么?”太子带了两分调笑。
王熙凤认真地低头思索,然后毅然抬头道:“宜秋宫小厨房的厨子手艺不大好,还克扣了我们不少好食材!
“典膳那边分给我们的海货,和恪这三年一回都没见着,这还了得!?
“求太子替我们做主!”
太子几乎被噎住:“你不问问你二叔回京后是什么差事?怎么这心思全放在吃上么?”
“吃到肚里才是自己的。外头那些人光鲜富贵与否,与我何干?”王熙凤撅着嘴嘟囔一声,又换了精灵表情,“其实,我们都能正常吃饭了。
“听说宜春宫是没有小厨房的,那我们宜秋宫也别再用了罢?
“连承恩殿都没有呢,我们先前是特别时候,如今还是裁撤了、跟大家一例的才好。”
太子笑了起来。
他明白了。
宜秋宫小厨房的饭菜没有典膳那边李大勺做的好吃。她嫌弃人家,所以才要索性裁撤了,跟着大膳房吃!
“既然你这样节俭,那便照你说的,裁撤了吧。”
又似乎是随口闲话,道,“王子腾回来,父皇特意召见了一回,长谈了一次,仍旧赐他做了京营节度使。
“至于你上次跟我提到过的那个林某,初十就过来,给陶哥儿做先生。”
王熙凤根本就不在意王子腾的消息一般,只急着追问太子:“既是连陶哥儿都有了正经老师启蒙,那我们和恪呢?
“孟姑姑毕竟只是宫中女官,她的学问教教我们识字尚可,但郡主总不能只是‘识字便可’!
“殿下可能给和恪也找个先生?和恪年幼,先生是男是女都可,只要五十岁以上就行!”
这倒是。
和恪不能只跟一个女官这样混下去。
好歹得有个正经老师,以后出宫嫁人,多少也能多几个闺中朋友。
“先定王伯有一个外孙女,名叫翟昭,嫁在青州。可惜早早守寡。因明年是她外祖父的十周年,所以上个月她进了京。
“你若有这个意思,孤便瞧瞧有没有机会,让永宁带着和恪,在外头跟她见见。”
太子有意无意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其实,和恪也可以寻两个伴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