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时间,雍州城已经彻底没了战争的痕迹。
高耸的城墙外,是大片绿色的稻田,夏风吹动稻株,掀起一阵一阵的浪。
农人们在田间劳作着。
他们的生活才刚刚恢复宁静,虽然忙乱,但至少有了希望,互相之间聊着天。
这时,一行人坐着马车停在了他们旁侧的一块田边上,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来过他们村的老农。
“又来了,这人咋又来了?”
“他说啥杂交水稻,这不是乱了纲常吗,太可笑了!”
“咱们老祖宗千百年来就是这么种稻子,金平王咋就非要搞这些稀奇名堂?”
那老农忍不住开口:“老祖宗千百年来这个种法,所以你们瞧瞧,千百年来多少人饿死了,瞧瞧你们种了这么多年稻子,可有哪一年吃过自家种的大白米饭?”
一群农人沉默了。
种出来的稻子,留一些自己吃,都是用来熬粥,大白米饭是没吃过的。
绝大部分稻子都是拿去卖了,自己吃豆饭,吃糊糊,吃黑面……
周员外开口:“这位老伯是来教我周家佃户人工授粉,没有人强迫你们,不必说这话。”
他领着老农下了地。
一群佃户围过来跟着学习。
老农仔细的道:“看清楚,这是雄花,这是雌花,两种花是不一样的,千万不能摘错了,这片地的所有雄花摘下来,不能扔了,放在随身的布兜里放好,后面还要派上用场的……”
佃户们跟着学,难免不解:“这么多田地,摘雄花得摘到什么时候去,这不是还没事找事么?”
“一半的田地摘下雄花,三天时间就得摘完,再花一两天时间,进行人工赶粉,赶完了粉,还得把咱们摘下来的这些雄花,撒去给另一片稻田的雌花……”老农脸上带着笑意,“忙确实是忙,日夜不停的在地里忙着,可再怎么累,也就七八天的功夫,累完了这几天,等稻子结穗你们就知道有多大的好处了!亩产四百多斤啊,能想象吗?”
“这事儿我早就听说了,一直以为是人云亦云,夸大了数字。”
“四百多斤确实有点难以想象,咱们以前再咋辛苦施肥,最多也就二百三四十来斤。”
“你们要知道,堂堂金平王肯定不会忽悠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宜州那边已经试验过了,人人都能吃上干米饭,谁不想过这好日子?”
老农说完,就去了下一家。
那几名农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处在犹豫不决之中。
等过了两三天,雍州境内的所有大地主小地主,基本上已经学会了如何人工授粉,全都忙活起来。
那些穷苦的底层农人,实在是没办法忽略这样的势头,于是,一个一个的,你学着我,我拉着他,都下地开始摘雄花了……
雍州的各项事情逐渐走上正轨。
李知月准备回金平县了,还是那边待着舒服。
雍州这边的琉璃坊,全部交给乔暮打理,最早是在京城买下了乔家姐弟,如今弟弟乔暮成了生意上的大管事,姐姐乔嘉成了李知月内宅的大总管,为她省了不少事儿。
程长宴在前开路,一行人打道回府。
刚走到宜州的地界儿,县主府的小厮就连忙上前来报:“王爷,将军,县主府有人求见,小的正准备去雍州通报……”
程长宴开口:“是何人?”
一般人,院外的李管事,和院内的乔嘉都能处理。
看来,不是个一般人。
小厮小声道:“是、是赵姑爷。”
程长宴的面色猛地一沉。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挑了起来,露出程晚枫的脸。
她脸上是讥讽的笑:“来几个人,速速打马回去,那个姓赵的,直接轰出去!”
“是!”
几个暗卫速速骑马远去。
李知月握住了程晚枫的手:“你不准备听听他的解释吗?”
“没必要。”程晚枫冷着一张脸,“解释的目的,定是另有所图,何必再给这种人机会。”
“程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个青年才俊骑着马靠近了马车。
他是周员外的嫡长孙,上回乞巧节上认识程晚枫之后,天天登门拜访,一来二去就熟了一些。
这次他们回金平县,这位周公子非要来护送。
程晚枫收了情绪,笑着道:“这里已经到宜州了,再往前周公子今儿怕是回不了雍州了。”
周公子开口:“总要把王爷将军和程小姐安全送到了才行,这样我才好回去给我祖父交代,晚些回雍州不碍事。”
程晚枫没再说话,放下了车帘。
马车一路前行,走进宜州,在一个客栈歇了一夜,第二天下午才终于到了金平县的县主府,现在应该叫王府了,虽然还是从前那般大小,但门头的规制都高了一个级别,大石狮子都威风一些了。
李知月下马车:“周公子一路折腾也辛苦了,不如在王府休息一夜后,明早再回雍州?”
周公子可谓是求之不得:“那就叨扰王爷了。”
一行人往王府里走。
程晚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院的身影。
李管事走过来,低声为难的道:“他不肯走……也不能真的让人抬着扔出去,没得丢了王府脸面……”
“哟,这是谁呢!”白如珠抬高了声音,“原来是我们的赵大人啊,哦,早就不是大人了,一个庶人,赖在王府不走做什么?”
赵子睿抬起头。
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程晚枫的脸上,但程晚枫并不看他。
他拱手道:“侯夫人,赵某想找晚枫叙话。”
“晚枫还有事儿。”白如珠笑着道,“周公子远道而来,晚枫,你带周公子去院子安置下来。”
程晚枫点头,和周公子一起走进二门。
赵子睿的心仿佛被人抓了一把,有点疼。
他离开金平县,也就三个多月,她这么快,就有了旁人?
李知月摇摇头:“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迈步就走了。
程长宴拔剑而出,架在了赵子睿的脖子上:“你我二人相识于微末,我曾视你为知己,你若有难处,大可告诉于我,而不是,抛弃新婚妻子,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