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双手叉腰,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十分不满。
沢田纲吉闻声望去,有些惊讶于她的出现。
“小春?”
三浦春面上全然不见平日里见到沢田纲吉的喜悦,反而紧皱了眉头:“居然合起伙来欺负蓝波,就连阿纲同学也是。”
“不,这是有原因的……”
“太烂了。”
沢田纲吉摆着手刚想解释,却被三浦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小跑到蓝波身边,一边抱起哭泣的小孩儿,一边语气轻柔地安慰起来,蓝波委屈地缩在她怀里,呜咽声渐渐变小。
“这样看来……”里包恩从橡胶车轮上跳下来,“她应该是最适合做保姆的了。”
沢田纲吉不由得点点头,三浦春对小孩子的喜爱程度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又是个心细的女孩子,比他们这群五大三粗的好上太多了。
旁边一心想当十代目心腹的狱寺隼人仿佛吃了十斤苍蝇屎。
“那她就是十代目的心……”
“居然惹哭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狱寺隼人的苍蝇屎还没吃完,就被三浦春打断了。
“就算是阿纲同学,我也绝、不、原、谅!”
人愤怒到极致的时候,四肢就会下意识地发力,三浦春还搭在蓝波头上的手就是这个情况。
时淮甚至幻听到蓝波的头盖骨碎裂的声音。
“小春,蓝波的头要被你捏爆了。”
“哈咦!”
看见小孩儿逐渐开始上翻的白眼,时淮终于忍不住上前,将小孩抱在自己怀里。
他仔细察看着蓝波的脑袋:“你们认真的吗?”
一个接一个的,结果只有蓝波受伤。
他轻拍着蓝波的后背,塞给蓝波一颗葡萄味的糖果。
蓝波这下倒是不哭了,哼哼唧唧地缩在他怀里,接过糖后不但塞进头发里没有吃,还掏出一枚紫色的火箭筒。
“十年火箭筒?”
沢田纲吉疑惑,蓝波拿出这个做什么?
里包恩看了蓝波一眼:“因为太疼,昏头了吧。”
蓝波一口气钻进火箭筒里,时淮眼睁睁看着怀里连接蓝波与火箭筒扳机的绳子慢慢拉直。
“蓝波你怎么了?”
三浦春慌忙走上前,想察看蓝波的情况。
嘭——
“咳咳……什么鬼东西!”
火箭筒扳机被牵动,时淮周围弥漫着粉紫色的烟雾,恍惚间他只感觉怀里的重量突然增加,一股脑儿的全压在了自己身上。
等烟雾散去,时淮才终于看清楚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目测是个穿着奶牛花纹的衬衫的卷毛少年?
头一次亲眼见识到什么叫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少年睁开的左眼里全是茫然,看着垫在自己身下的时淮开口道:“呀嘞呀嘞,这次居然是不认识的人吗?”
“大蓝波!”
少年听到沢田纲吉的声音连忙站起身,先是把手搭在最近的三浦春肩上想打个招呼。
“哈咦!色狼啊!”
三浦春条件反射,直接闪身从后面抱住大蓝波的腰,反手就是一个后桥摔。
“我去!”
要不是时淮闪得快,估计会被砸个正着。
那嘎嘣一声,他听着都觉得牙疼。
大蓝波揉着脑袋坐起来,看上去似乎还有点委屈:“是我啊,小春。”
“你、你是谁啊!”三浦春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反而吓了一跳,噌的一下就蹿远了,“色狼,别过来!”
“小春……原来接受不了大蓝波啊……”
沢田纲吉看着来也匆匆,去更匆匆的三浦春有些汗颜。
狱寺隼人则是多云转晴,脸上的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既然接受不了大蓝波,那小春也出局啦!”
这多变的嘴脸时淮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在高兴什么?
心腹这种东西,除了需要被托付忠诚的人的认可以外,就算是里包恩亲手指派也是没用的吧?
脑子!你数学考满分的脑子丢哪儿去了?
“罗密欧!”
时淮回过头,见碧洋琪周身环绕着杀气,连松鼠头套都好像带上了红眼特效。
“糟了!”沢田纲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碧洋琪到现在还以为大蓝波是她已经分手的前男友。”
罗密欧?
时淮挑了下眉,顺着碧洋琪的视线看向身旁的少年。
怎么这么熟悉?
奶牛纹衬衫……
噢~
他右手握拳拍到左手手心上。
“你就是小黑子说的爆炸头小奶牛变出来的帅哥啊。”
“告辞!”
大蓝波可没空回复他,眼看脱下玩偶服的碧洋琪已经暴走,手里的巨型披萨马上就要扔过来了,大蓝波转身就跑。
“大蓝波总是那么惨啊。”沢田纲吉见怪不怪,只是看向大蓝波的眼神充满怜悯。
“这是……”
山本武捡起地上反着光的东西,左右翻看:“他把角给忘了。”
望着还没跑远的大蓝波,山本武决定给他丢过去。
“我扔了哦。”
当他做出投掷的标准动作时,沢田纲吉伸出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了,牛角一样的饰品仿佛脱弦的羽箭,直直射在大蓝波的后脑勺上。
梅开二度。
出场时还一副成熟可靠模样的大蓝波,这下彻底不装了。
“忍耐……呜呜呜……”
沢田纲吉麻了:“结果还是哭了啊。”
“抱歉抱歉。”深知自己又没控制住的山本武再次道歉。
“哭也要哭个痛快,青春也少不了泪水啊!”
这是谁的热血脑回路咱不想多说。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大蓝波,还有那耳熟的台词,时淮有些恍惚。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副小孩子脾性啊。
“喏。”他掏出口袋里仅剩的一颗糖,蹲在大蓝波面前,“葡萄味的,蓝波大人就不要哭了。”
大蓝波被突如其来的糖果搞得有些愣神,一时之间竟忘了哭。
狱寺隼人在碧洋琪脱下玩偶服的时候就倒了,这会儿应该是被碧洋琪带去医务室了吧,反正大蓝波现在是不用跑了。
他接过时淮手里的糖果,同样没有吃,反而又端起一副大人的模样站起身,还闭上了一只眼睛单眼看着时淮。
时淮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习惯,只仰头看着他。
要死啊,一个个都长那么高。
“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感受着大蓝波覆在自己头顶的大巴掌,时淮眯了眯眼。
这个蓝波好像不认识他?
嘛,无所谓。
他笑着蹭了蹭大蓝波的手:“那么作为交换,蓝波大人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吧。”
“咳……直接叫我蓝波或者大蓝波就好。”
大蓝波低头看着时淮,他似乎有些不习惯,但又十分钟爱这种薅小孩子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问道:“什么条件?”
“时淮,我的名字。”时淮暗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蓝波,指着他手里的糖,“要记住,蓝波大人答应过我的。”
蓝波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时淮抬头又蹭了一下,可怜巴巴道:“不可以吗?”
啊,一不小心把大蓝波当成那个熊孩子了,不过也没差多少。
“……可以。”
在大蓝波刚说完这两个字之后,时淮的面前再次炸起粉紫色的烟雾。
“蓝波大人……吃不下了。”
烟雾再次散去,熟睡的小蓝波安静地躺在他面前。
时淮抱起蓝波,回头看向从刚刚起就沉默不语的几人,然后把蓝波塞到了沢田纲吉手里。
“哎?”
沢田纲吉巴眨着眼睛,突然想起刚刚时淮貌似把哭闹的大蓝波和小蓝波都哄好了。
“这么说的话……”
那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欸~”时淮脸上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想把我也收作家族成员吗,亲爱的boss?”
“不了不了!”
看着时淮的表情,沢田纲吉惊出一身冷汗,过了这么久,他大概也明白时淮知道不少了,自然也不会再用黑手党游戏那一套说辞。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想把时淮拉进那个世界。
“看来只能让阿纲来照顾蓝波了。”
里包恩又坐回到吊在空中的橡胶轮胎上,悠然摸着肚皮,这副模样沢田纲吉怎么看怎么窝火。
“你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吧!”
像是没听到沢田纲吉的话,里包恩自顾自地宣布:“蓝波的保姆就确定为阿纲了。”
好家伙心腹竟是我自己。
随即他又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时淮:“如你所想。”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时淮也不再停留。
大蓝波的出现为他带来了很多问题,他得好好整理一下。
“你们又在说什么?”
沢田纲吉总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淮和里包恩就有了奇怪的默契,像这种没头没脑的对话,在他面前也不是第一次了。
里包恩听见他的疑问不仅没有解答,反而嫌弃道:“你还真是蠢纲啊。”
不合常理的地方他是一点儿没抓住。
“从小到大那么废柴还真是对不起啊!”
他宁愿一直做一个废柴,也不想当什么黑手党首领,尤其是周围的人总会被牵扯进来。
里包恩跟他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不用读心都能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不过他也没点破,可能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彭格列九代目才会断言沢田纲吉是最适合的十代目候补。
毕竟彭格列的构成模式与一般的黑手党家族是截然不同的,除了首领的继承需要血缘基础以外,更多的是靠首领和家族成员构建的深厚羁绊。
虽说是家族成员,但彭格列的历任守护者大部分都是像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他们一样从外部吸收的,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把首领放在了首位。
话扯远了,虽然沢田纲吉还是不怎么争气,但该给的提示还是要给的。
“自己想,敏锐的思维和判断力也是成为首领的必修课。”里包恩顺手还赏了自己学生一锤子。
沢田纲吉摸着头上的大包反驳道:“都说了我不是什么黑手党首领了。”
“所以说你还差远了。”里包恩看沢田纲吉还是这般天真的模样,毫不客气的鄙夷,“不加把劲儿可是会死人的,蠢纲。”
从蓝波的表现来看,里包恩至少能判断出一点:十年后没有时淮。
他不可能放弃时淮这个好苗子。
时淮可是在第一次见到迪诺的时候就已经剖析出沢田纲吉日后不可逃避的命运了,拥有这种远见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消失?
可惜沢田纲吉本人还是什么都意识不到,甚至把里包恩的提示当做了玩笑。
“真是的,不要总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啊。”
又是三途川又是死人的……
里包恩也没指望沢田纲吉能一下子想明白,他是沢田纲吉的家庭教师,不是保姆,他得教蠢纲学会自己思考,而不是直接告诉他答案。
看着沢田纲吉逃避的模样,里包恩神色不明地压下帽檐:“我会把你教导成一名合格的黑手党首领的。”
“可我不想成为首领啊……”
沢田纲吉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把这句话说了多少遍了,他看着怀里熟睡的蓝波,眼中划过一丝柔软。
“还是赶紧回去吧,蓝波今天真是辛苦了。”
看到这一幕,里包恩也不再多说。
还好沢田纲吉也不是一无是处。
里包恩跳到山本武的肩膀上:“你和狱寺也一起来吧,奈奈妈妈为你们准备了晚餐。”
“什么时候的事?”沢田纲吉抬起头。
“今早出门的时候。”这次里包恩没有鄙夷他,还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多与家族成员互动可以增加家族的凝聚力。”
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知识,但里包恩这种什么都往黑手党教学上扯的行为,成功让他说过的话以一种丝滑的方式进入了沢田纲吉的大脑。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他能怎么办?
沢田纲吉决定不再接话,和山本武一起去医务室接狱寺隼人,然后几人结伴回家了。
……
“我回来了……”
沢田纲吉带着两个常驻队友回到家里,久违地感觉到了心累。
“好累,今天真是辛苦。”
果然有里包恩在的地方就是灾难。
“阿纲。”沢田奈奈从半开放的厨房里探出半边身子,“你今天又没带便当吧?一个好心人帮你送回来了。”
“没事,夫人。我只是做了一个普通人该做的事情。”
沢田纲吉听着这熟悉而又轻佻的声音,歪头看向沢田奈奈的身后。
“夏马尔医生?等等……那、那是!”
绿色的便当盒引起了他的注意,沢田纲吉脸色开始发白。
夏马尔摇晃着手里的便当盒:“就挂在你家院子里的那棵树上。”
“也就是说……”这下别说沢田纲吉了,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山本狱寺两人脸色也越发不对劲起来,“硝化甘油?”
山本?山本你怎么不笑了?是天生不爱笑吗?
还不知情的夏马尔还在摇晃着手里的便当,里面似乎有液体摇晃的声音:“说是便当,但这声音好奇怪啊,里面装了什么?”
“住手啊!”
沢田家窗外,树上的飞鸟被这一声大喊惊飞,其中一只黑色的身影噗哒噗哒飞过云雀宅的窗户,轻巧地落在餐桌旁边。
那里有一套专门为他准备的晚餐作为酬劳。
一根手指落在它头上:“good job~”
你不会以为时淮走了就不记仇了吧?
看着窗外泛红的天空,时淮顺手将碟子推到小黑子面前。
“嗨呀,今天真是辛苦。”
其实时淮也就是吓吓沢田纲吉那群人,那个便当盒里的硝化甘油早就被他换成纯净水了。
这种危险物品还是不要出现在并盛的好。
坐在对面的云雀恭弥闻言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两双暗金色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时淮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人。
小黑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哗啦一声站在云雀恭弥的肩膀上蹭了蹭。
云雀恭弥伸手,小黑子自然而然地跳在他手背上,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人。
“咕咕!”
纯黑色的鸽子吗?
白化的乌鸦虽说很少,但他也不是没见过,但纯黑色的鸽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还有这双眼睛……
云雀恭弥看了眼对面笑眯眯的人。
“原来恭弥也喜欢小动物啊。”
时淮看着眼前一人一鸟的互动,以前没发现,现在这么看着突然觉得这个便宜哥哥还挺可爱的。
“哼,草食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