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随?”合欢瞬间涨红了脸。
“许安随,你竟敢在宫中动手打人,如此嚣张跋扈,来人啊,给我把人拿下。”
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许安随身为许家后人随大军入城接受百姓朝拜的风采依旧历历在目深入人心。
更何况她并非寻常官宦家的小女娘,而是陛下钦赐的女将军。
荣王又将求娶许家七姑娘的消息传扬得人尽皆知,
搞不好这还是未来的荣王妃,何人敢拿呀。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把人绑了。”
太后今日设宴,不少命妇在这个时辰陆续抵达宫门口。
今日所来之人都是京城最为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
每户妇人自然少不了多带几个随从伺候着,
短短几分钟之内人越来越多,
堵在门口,
有好戏看谁不看,正愁茶余饭后没得消遣呢。
“五公主若想罚我也不难,
先罚了这刁奴我自然会去太后那里请罪。”
“我…我何错之有。”
花嬷嬷颐指气使,
有合欢撑腰,她素来跋扈,时常作威作福。
安国公夫人路过眉头紧皱,
又是自家儿媳当众滋事,
在一转头竟瞧见了对面的许安随,
毕竟是血亲,她见不得许安随受委屈,
可一想到合欢折磨得她全府上下不得安宁的样子,仿若后脑如遭一击,深思则后怕。
许安随瞥见了姨母唯唯诺诺的绕到了人后,假意没看到,算是给这次亲缘关系最后的体面。
她本也没指望她会帮忙,合欢什么德行她再了解不过。
许安随道,
“春宜公主乃二公主,是今日到场公主之中年纪最长者。
难道不是应该你们先向她行礼以示长辈有序?
到底是谁没规矩,还要我在这里教你么?”
“什么—”
“再者,”合欢话音未落便被许安随打断。
她指着花嬷嬷的鼻子怒骂道,
“你只是个奴才,春宜乃是先帝所生的金枝玉叶。
你竟然当众辱骂公主,拉扯公主。
是谁给的胆子让你如此嚣张,欺辱皇室,
一个奴才给你些脸你便的鼻子上脸了,
公主若有任何不适,看你有几个脑袋够抵偿的。”
春宜是个机灵鬼,连忙顺着许安随的暗示握着手臂假意哭泣起来。
“快看啊,那位就是春冉公主。”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春冉不自在但却依旧保持泰然自若。
眼下这场面终究要去面对,若她今日妥协了,胆怯了,便彻底匍匐在这群人的脚下永无翻身之日。
春冉扬了扬下巴,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置于所有人尖锐的目光下审视。
对,
她就是那个替她睿宣帝承受了所有屈辱的辱国公主,
“你们想让我死,我偏不,
应该羞愧的是你们的皇帝陛下而不是我,
我对得起大胜,对得起百姓,
如今更要对得起身边爱我护我之人,
不是想羞辱我么,
那就来吧,
脸面算什么东西,那东西我早就没有了。”
春冉上前了半步与许安随并肩站在一处。
花嬷嬷此刻气焰全无,不停的回头看着合欢的脸色,
就好似在家门口掐架的狗,上与不上全在主人的一个眼神之间,
狗仗人势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合欢一个坚定的点头,她便脱了缰绳立刻冲了出去。
“还金枝玉叶呢,
你们也配,
一个万人践踏的烂货,一个罪妇之后,一个弃妇,
你们三个站在一起还当真是臭气相同,蛇鼠一窝啊 ,
行事低调些也就罢了 ,还敢当众招摇过市,
我若是你们就赶紧找根绳子吊死在梁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几位德高望重的世家贵妇纷纷皱起了眉头,连忙唤人搀扶赶紧离开了现场。
恨不能多听一句便会脏了自己耳朵,如此污浊之言竟然出自长公主之口,皇家尊严此刻荡然无存。
又想到了今日有关太后那些谣传的种种,当即便有人假意身体不舒服就此出了宫去。
文官清流最听不得这样腌臢之言,也最怕陷入是非,
自打荣王回京,整个朝局正在悄然的变化,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最为重要了,谁愿意跟合欢这个疯子在这里发疯,别被她牵连惹火上身才好。
阮氏通红着脸拉了拉合欢的衣角。
“公,公主,我母亲马车到了,我去,我去门外接她。”
合欢一把拉住了阮氏的手腕,将阮氏推到春冉面前。
“看到了么,这就是宋音尘的娘子。
翰林院院使之女,才学冠绝京城,更是清清白白。”
“公主,公主,我…我要去找娘亲。”
阮氏想死的心都有。
她懊悔万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好奇自家夫婿的梦中人而偏听了合欢的谗言选择和她同乘马车而来。
春冉端端举举的站在那里,只有许安随瞧见了她因为用力而扣破的手掌。
春冉上前一巴掌扇在了花嬷嬷的脸上,
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
花嬷嬷的脸都歪了,一只眼睛也跟着歪到一边,嘴角瞬间流了血,一头栽在地上半晌都没缓过气来。
“皇妹既然不会教育下人,皇姐便替你教训了。
暂且不论我和春宜,
许家满门为国战死,许家妹妹是英烈之后。
匡北之战许家妹妹屡获战功,杀敌无数,辅助荣王收复失地,又斩下敌军统帅一臂振奋军心。
且不论她是陛下亲赐的将军,
她更是荣王未来的王妃。
谁人敢与她出口不逊便是与陛下不敬,便是与二十万许家军将士不敬,便是与长风军不敬,
此等叼奴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若不严惩,唯恐日后再给五妹平添祸端。”
春冉之言,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难怪入城那日房老先生亲自出马,挽手相迎。
公主风范当如是,即便身陷过地狱,却依旧坚挺脊梁,
自己受过暴雨,却依旧不忘为她人遮挡风暴。
春冉的胸怀让在场之人无不折服,
反观合欢的做派让人作呕,明明是最尊贵得公主,却阴损恶毒不似市井泼妇 ,
阮氏彻底觉得无望,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年夫君依旧对春冉念念不忘。
懊悔之间宋音尘还有几位言官从人群后缓缓走出。
再见故人,过眼云烟,往事苦涩,倒流进心底,好似毒药,灼得五脏肺腑剧痛难熬。
“参见公主,内子冒犯了公主,臣,替她向公主谢罪了。”
宋音尘提起衣摆,伟然一跪,
春冉险些失控,许安随连忙贴到她的身边将其扶稳。
三拜过后,宋音尘转头看向了阮氏,
“走吧,夫人,母亲还在等你,莫让她老人家等急了。”
阮氏泪眼早已婆娑,慌忙点头,紧紧跟在宋音尘的身后一步也不落下的离开了。
在场的几名言官几乎怒发冲冠。
这其中就包括了大公主的驸马穆柳青。
当年和亲之时,若非大公主先春冉一步嫁去穆家。
或许今日这场面便是他和大公主锥心的样子。
大公主因病早逝,穆柳青专情鳏居至今未娶。
大公主活着的时候没少为春冉的遭遇流泪痛哭。
若她还健在,得知春冉活着回来,她该多高兴,多欢喜,定会拉着自己的手喋喋不休个没完。
穆柳青双手抱拳向春冉和许安随深深鞠了一礼。
“今日之事,臣全都记下了。
叼奴嚣张至此骇人听闻必不可轻饶。
公主放心,弹劾的折子臣已经在心中拟好了,
我大胜速来礼仪治国,何时助长的歪风邪气不得而寻,
但,
顾犬补牢,为时不晚。
大胜欠公主的,也是时候偿还了。”
穆柳青懒得看合欢一眼,在鞠一躬之后提步离开了。
合欢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
花嬷嬷趴在地上拉着合欢的裙角不停的哀求。
“走吧,一会晚了惹太后不悦就不好了。”
春冉一手拉着许安随,一手拉着春宜。
她真的好么?
她不好!
她不好极了,若可以死,她恨不能即刻就死掉。
春宜不明所以还在为刚刚的场面解气不已。
春冉就快将许安随的手掌捏断了,只有许安随知道她此刻多么心痛,伪装得再坚强,也在刚刚宋音尘那三拜之时,万箭穿心,护盾碎裂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