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什么?
还有?
感情今日是冲我来的是吧。”
许安随确实打她个措手不及。
昨日那般,她都没能发作,只当她是个没有牙的纸老虎。
没成想一夜过去而已,那老虎竟然长牙了,爪子也锋利了,被她咬着不放的感觉真是窝火。
许安随稳稳坐在主位上。
她心里清楚,若没有三位叔伯在,今日这场面她不一定能压得住。
二房原就狡诈,府中又都是她的亲信。
三房虽然堂兄和嫂嫂还算明事理,可三叔和三婶却是个耳朵根软的,极容易让人撺掇,毫无主见。
许安随略有所思,
王五武力最强,最气盛,凶神恶煞的样子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腿脚发软。
这倒适合当个护院总管,
平时操练操练家中小厮,若日后真有冲突,也不至于让侯府的人被人欺负了去。
李其心思上周到许多,颇懂世族规矩,
许安随只从他入府以来简单的几个动作便可以判定此人自有一套御下的手段,最适合做大总管,打理全府上下日常运作。
“许家军有五百兵士在匡北,荣亲王却单单选了这三位前来相助。
看来荣亲王对侯府的处境了解得很啊,
难不成这里有他安插的眼线不成?”
许安随回了回神,
他堂堂亲王,圣上的亲弟,
奉天子命暗中安插眼线,督查各大家族势力当然无可厚非。
京城的勋爵权贵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们身居高位,手握重权,
保不齐有那么几个野心大的,当膨胀到一定时候便想着和皇权一较高下。
睿宣帝登基初始的两王叛乱就是先帝爷疏于防范警戒造成的。
一切不该有的妄想都应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若想坐稳皇位就要对所有人持以洞悉,警戒,甚至约束的态度,这其中也包括荣亲王他自己。
许安随感慨,
侯府颓败有颓败的好。
曾经的镇北侯府手握二十万重兵,战无不胜,声望鼎沸,被誉为大胜柱石,皇帝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可惜那时候的侯府上下不懂得隐避锋芒的道理,
许震发威之时连监察院的言官也打过,
无事还总当着当今圣上的面把先帝如何如何挂在嘴上,
帝师都不敢言谈的话,他倒是毫无避讳,说来就来。
许安随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心底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帝…权威…
会不会……
尤氏一声吼叫如午夜清钟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明日让族中阁老都来见识见识你这能耐好了。
还反了你了,对长辈动手实属不敬。
我是你婶娘,不敬就是不孝。
我要治你个大不孝之罪!”
“好好好!
就依你!
明日我会安排许老太爷们过来。
届时你有何委屈可以一并道来!”
嫂嫂文氏一愣,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这丫头到底还是年轻啊,那尤氏的手段你当真是不知道呀。”
尤氏反倒得意,幻想着待会找个机会必要让女儿许柔去趟五公主府。
那五公主速来憎恶许安随,
这么好的机会若能让五公主也踩上一脚,五公主一高兴,还怕许柔嫁不进个名门望族。
“在那之前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许安随饮了口茶,声音退去了稚瑟,微微肃立,有一丝杀气。
“眼下侯府有我和三叔一家打理足以应付。
至于二叔一家明日过后就请离开镇北侯府归家去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见了鬼似的转头看向许安随。
“这…”
许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李氏藏不住表情,既忐忑又有一点兴奋,
她的嘴一抽一抽的眼珠子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心里直呼“天老爷啊!”,就没有哪个班子能唱出这样惊心动魄的戏。
文氏暗自叫好,“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她真怕许安随拿捏不住二房的人,这二房她是真的受够了,巴不得以后永远不要见了才好。
许安怀垂眸抿了抿茶,忽略了对面二叔投来的眼神,他只管坐观其变,很想知道最终许安随会把事情带向怎样的结果。
二叔许墨将桌子拍得打雷一般响。
许安奇,许柔还有尤氏纷纷揭竿起义了一般附和着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是要赶我们走么?
你敢再说一遍?”
许安随压了压手,学着尤氏那套和稀泥的语调笑道,
“二叔这是哪里话。
怎么能叫赶呢,是请!
二叔不是自个儿有府邸的么,
不过是让你移步回自己家住,也不远,就对面那条街,二叔怎么还发这么大脾气。”
“你放屁!”
许安奇吼道。
下一秒脖子上凉飕飕的,歪眼看过去王五的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说话就说话!嘴给我放干净点。”
许安奇仿佛被点了哑穴,咬紧了唇瓣再也不敢吭声了。
“这是许家,镇北侯是我长兄。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让我搬走。”
许安随不语,
她今日的目的只是将她的决定告诉大家,明日待许家族老前来战役才会打响。
尤氏见状,心存一丝侥幸。
毕竟她刚搬回侯府那阵是翻了大嫂房间的。
镇北侯夫人有个锦盒里面装的都是些族铺族契有关的信件。
尤氏早就将当初分家的相关文书一把火烧尽了。
许安奇一连几日堵在府衙门口用重金收买了一名衙役。
那小衙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一口答应了许安奇承诺就帮他将侯府记录在册的分关书偷出来给她。
“有什么想说的明日再说吧。”
许安随留有玄虚,转头看向杨嬷嬷。
“嬷嬷,待会将府中所有下人都聚到一起。
该给银子的给银子,除了眼下用得着的一并打发出去。
另外有不听命令胆敢反抗的就找王五伯伯。”
“好,好,好!”
杨嬷嬷惯有老夫人雷厉风行的做派,
这样的事难不倒她,
何况还有王五这个阎王似的老兵从中帮衬着,事情办得不说很顺利,不要太顺利。
“刘伯,你去趟侯府的账房,将母亲走后这三年的账册好好清算清算。”
“哎,七姑娘。”
刘伯是这方面的奇才,原先侯府的一应账册都有刘伯负责的。
可以想象二房的人这几年没少霍霍侯府的产业,刘伯发了狠的要将这些细处都揪出来,直接关了二房安插在账房的人,压根就不给他们造假的机会。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尤氏看着满侯府翻了天似的进进出出里外跑人。
她怒瞪着抿着茶盏的许安随心底怒气恒生,真没想到她竟还有这样一手。
“李其叔伯,今日过后侯府上下服侍的家丁没剩几个了,定是不够用的。
听说原本那些忠仆包括外买的,还有家生的,都让二婶打发走了。
还请叔伯辛苦走一趟,
能召回的召回,走远的联系不上的就算了,可去官府的仆记属从新选些得力的来。
我这有份名单,还有各处位置上需要用到的人手和数量。
这件事就交给叔父去办,此事颇急,辛苦了!”
李其得令,话不多说转头办差去了。
“我呢?我呢?
不然我给大家包点包子吧。
我包的包子老侯爷最喜欢吃了,你们也尝尝?”
说起包子,许安随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不懂荣亲王此举何意,总不会让包子叔来是专门给他们家做饭的吧。
许安随嗯了半晌,
“包子叔,帮我好生照顾好二叔一家吧。
今日黄历不宜出门,
二叔一家留在侯府就不要出门了。
明日就要搬走的,该收拾的东西可先收拾好,免得明日仓惶。”
许安随补充道,
“对了,
千万别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哦,
我会让刘伯清点,
东西丢了官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