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头一怔，父母双亡，祖父祖母也没了，只剩姐弟相依为命，现在为了抚养幼弟，这么小就出来给自己书肆找出路，真是可怜的小女娃。不由的放软了语气，“这事啊我现在也没办法回复你，我要向上禀报，”说着双手朝上拱了拱。
    花蕾一惊，怎么印刷本书还要向上禀报？难道科举用书有明文规定不能做坊刻？花蕾心里有点后悔，昨天怎么就忘了问一下容瑾。胖老头看着花蕾，一席浅米色梅花纹的衣裙，让本就娇弱的小女娃显得更加羸弱不堪，略显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此时睁着一双黑溜溜的杏仁眼望着自己，又柔弱又无辜的。
    桂祭酒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嗯，禀报以后，如果可以那就是造福天下寒门学子的好事，如果不行那也不会怪罪到你头上。你无须紧张。”花蕾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就好。“那东家如果有结果了可否告知花蕾一声？”“行，到时我让伙计给你带口信。”“谢过东家。”
    稍稍顿了顿，花蕾转身从晓晓手里拿过一个纸卷，解开细线，把纸卷摊开放在桂祭酒面前，“东家，请看看这个，可否能印制？如果我要雕这个版东家可否能帮我刻制？”
    桂祭酒看着摊在桌上的临摹纸，普通的临摹纸上用朱笔画着正方形的格子，说正方形也不对，正方形里面还有横竖撇捺四根直线。“这是……？桂祭酒一怔，在国子监呆了大半辈子，自家又是开的印刷坊，一下子让他看出这与众不同的临摹纸的潜力了。
    “这是我画的米字格的临摹纸，家中幼弟从前段时间开始临帖练字，我看他每次临摹前都要把临摹纸折成竖条才可以临帖，觉得有点麻烦，我想如果能雕刻一块这样的版，在临摹纸上印制上这样的格子，晾干后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每次折纸了？”
    “花小姐，”桂祭酒的语气终于郑重其事起来，边上的大管事听了花蕾一声席话，又看了看桌上的临摹纸，脸上不由的欢喜起来，边上的少年则是怔怔的望着花蕾出神。
    “请问花小姐，这个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花蕾点头。
    “花小姐是想雕刻这样的一块版，然后想让印刷坊帮你印制临摹纸售卖？”
    “是的。”这几个是……？”
    “这是桂花。”
    “桂花，可有什么说法？”桂祭酒若有所思的望着花蕾。
    “我画这几朵桂花主要有二点，一，为了好看，整张临摹纸如果就单线条的话，有点单调，画了这几朵桂花后就好看很多。二，是取蟾宫折桂的意义。”
    桂祭酒轻轻的摩挲着纸面上的几朵桂花，内心不由吐槽，难道你这女娃娃不是为了迎合桂姓？或者是为了契合进自己的花姓，这女娃娃看着柔柔弱弱的，心里是个冒坏水的。但是为什么听到是桂花，心里就那么的欢喜那。看了花蕾一眼，这小女娃，脑子这么灵活，拍马屁都拍得这么不动声色的，少见。
    桂祭酒心思涌动，又仔细看了看描着米字格的临摹纸，如果这个印制出来，自家的印刷坊可就更上一层楼了，还有自家去年开的小造纸坊应该也可以盘活了，
    因为造纸坊刚开，伙计经验不够足，做出来的纸张质量不是很好，在自家仓库积压了一大批，不过做开蒙学子的练习纸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印制成米字格的临摹纸，不仅可以消耗掉积压品，捞回成本，还可以大挣一笔。
    这米字格的临摹纸可是一个大市场，就国子监的开蒙监生每年的用量就是海量，不要说上京城那么多的官学私塾族学了。还有上京城外的官学私塾。
    “不知花小姐想怎么操作，这版要雕的话是肯定能雕刻的，印刷肯定也是能印刷的。就看花小姐……”
    “花小姐，你卖版吗？如果愿意，我们印刷坊买下这个刻版的所有权。”
    边上的大管事有点急不可耐。花蕾心思微动，徐声问道，“大管事说的卖版是什么意思？前面和大管事聊天时好像没有谈到这个？”
    “是这样的，我们印刷坊出银两把这块版的版权一次性买下来，花小姐不得在卖给别人，以后有我们印刷坊印制的临摹纸由我们自行售卖，当然花小姐要货的话我们给你一定的优惠。”
    “那如果大管事买这块版的话能出多少银两？”
    大管事看了看坐在上首的东家，问道“老爷，你看……”坐在上首的胖老头看了看自家的管事，又看了看花蕾，“三百两。”花蕾内心一喜，没想到这样一张图版值三百两，赚了。
    脸上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坐在后面的平安和晓晓内心在狂叫，小姐，快答应啊。三百两啊，可以再买一个五十亩的小农庄了。脸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只低下头，咬着牙关。
    “花小姐是不满意？”“倒也不是不满意，我想知道，这个到时印刷好的临摹纸一旦被大家看到，就很容易被模仿，到时东家怎么处理？”
    “被模仿是难免的，这个市场这么大，也不太可能我们一家独大，我们自己能做的就是把自家能抓住的尽量抓住就好。”花蕾点头，“那如果雕版我卖给东家，东家是不是愿意把上京城除官学之外的市场售卖权给我。我只要用最普通的纸张就可以。”
    花蕾知道，官学的自己就别想了，基本都是固定的供货商，不然城西那么多皇商吃什么。祭酒家能开印刷坊很可能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桂祭酒看着花蕾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哪是个柔柔弱弱的人啊，完全是一匹狼啊。一开口就把一半的肉给叼走了。“花小姐看着年纪不大，胃口却不小啊。”桂祭酒挺直了身，靠在椅背上。
    “三年”花蕾又开口道，“东家，你也说过了，不可能一家独大，那么东家到时可以把包括国子监的那样的官学，世家大族这些的用量全部拿下，这一块肉对东家来说应该不难啃。”说完，状似无意的打量了一下桂祭酒身上的官袍。
    桂祭酒一瞪眼，赶得急忘了换官袍了，这个狡猾的小狐狸。“把上京城除官学世家大族之外的售卖权给我，让我跟着东家也能喝口汤，东家是不知道，我们姐弟日子也是捉襟见肘啊，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就不出来要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