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女娲宫。
这时,只见道玄从大殿门口缓步走入,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女娲娘娘见之,心中奇怪,随口问道:“道玄,你怎会在此?”
道玄恭敬上前,行礼道:
“禀娘娘,弟子近日前往朝歌,恰逢殷商之纣王率文武百官莅临娘娘庙中,欲为娘娘进香祈福。
弟子见其态度恭谨,颇有诚心,状与平日之名声多有不符,忍不住暗中随行,欲探究竟。唯独却发现一事颇为奇怪。”
说至此处,道玄便止住了话头,凝神以待,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凝重之意。
女娲娘娘心中不免焦急,遂按下心中怒火,循问道: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事,何以不继续言说?”
道玄红尘不居,默默指向西天,余音袅袅,似乎有许多隐情藏于其中。
女娲娘娘心中一震,瞬时明白了他心中顾虑,遂掐指推算,运起无上法诀,细细推敲。
须臾之间,万象俱现,前因后果尽在眼前。
女娲娘娘见其隐秘,见那准提道人之阴谋,心中愈加愤怒,不由大声怒喝:
“准提匹夫,安敢如此欺我,竟以此等卑劣之计,图谋我之法则,定不与你干休!”
道玄心内料想,女娲娘娘之怒,正如江海翻涌,气势汹汹,风起云涌,似乎将引发一场惊天动地之斗。
女娲娘娘静坐片刻,心中怒火渐渐消散,却叹了一口气,抬头用那清澈如水的目光注视着道玄。
道玄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面露疑惑,正欲开口言辞,却听女娲娘娘缓缓道:
“道玄,你可曾听说封神大劫?”
道玄见状,愣了愣,答道:
“弟子已知晓,然内情却仍有所不解。”
女娲娘娘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神透出几分神秘,接着说道:
“既然你已了然,那也应明白,此番大劫将在人族之间兴起。
准提虽以为借我之手开启此劫,然实乃天数使然,无法逆转。
纣王既做下此事,自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至于准提道人在暗中图谋之事,待日后我自会与他了结因果。”
道玄心中闪过一丝疑虑,沉吟道:
“可是那纣王岂不冤屈?”
女娲娘娘闻言,冷笑一声,唇边掠过如风般的冷意,面露不屑之色:
“冤屈?纣王在我庙堂之中题诗亵渎,用词淫亵,此乃事实。
岂能轻饶?”
道玄闻此言,无不心惊,心道:
“若随这般发展,似乎难以调和,商王朝究竟如何生存,恐难以为继。”
他说道:“然则,纣王虽有过错,毕竟为人帝之君,若将此劫依然倾覆,万民岂不遭受涂炭之苦?”
女娲娘娘神色凝重,言辞道:
“此乃天道循环,因果法则,纣王若是承受不住此劫,必有他日之人族再兴之机。
然我欲维持此世平衡,断不可轻饶其恣。
不过,尔身为方外之人,肩负清明之道,切莫因人之小过而怀念天地之诚。”
道玄细思,心中似有明悟,遂恭敬道:
“然则,不知娘娘对此劫当如何应对?
倘若只是任其发展,恐怕会引发更深的混乱与悲剧。”
女娲娘娘嘴角微微勾起,似露妩媚之态:“此事终归是你等三教之事,我也不好过多插手。
至于我,需时而观之,勤勉而应对,方能守护这人间百姓,毋令大劫成形。”
道玄闻女娲之言,心内惶惧,叹息一声,长长无奈。
最终只得黯然离开了那娘娘庙,脚步轻轻如风,步履沉重如山,荏苒光阴中命运如斯。
其走出庙门,面向那灿烂星空,月华如练,微风拂面,但见白云悠悠,天地之间似无尽的牵挂。
随后道玄往冀州去了。
女娲娘娘见他如此,也是暗叹一声,乘坐那青鸾回三十三天外的娲皇宫去了。
便在回去的路上,路过殷商王宫上空,銮驾被两道红光所阻,低头一看,见是那纣王二子殷郊、殷洪前来参谒父王。
那殷郊后来是“封神榜”上“值年太岁”;
殷洪是“五谷神”:皆有名神将。
女娲娘娘正行时,被此气挡住云路;因望下一看,知纣王尚有二十八年气运,不可造次,暂回行宫,心中不悦。
又唤彩云童儿把后宫中金葫芦取来,放在丹墀之下;
起芦盖,用手一指。
葫芦中有一道白光,其大如线,高四五丈有余。
白光之上,悬出一首幡来,光分五彩,瑞映千条,名曰“招妖幡”。
不一时,悲风飒飒,惨雾弥漫,阴云四合,风过数阵,天下群妖俱到行宫听候法旨。
女娘娘吩咐彩云:“着各处妖魔且退;只留轩辕坟中三妖伺候。”
三妖进宫参谒,口称:“娘娘圣寿无疆!”
这三妖一个是千年狐狸精,一个是九头雉鸡精,一个是玉石琵琶精,俯伏丹墀。
女娲娘娘曰:“三妖听吾密旨:成汤望气黯然,当失天下;
凤鸣岐山,西周已生圣主。
天意已定,气数使然。
你三妖可隐其妖形,托身宫院,惑乱君心;俟武王伐纣,以助成功,不可残害众生。
事成之后,使你等亦成正果。”
吩咐已毕,三妖叩头谢恩,化清风而去。
正是:狐狸听旨施妖术,断送成汤六百年。
有诗为证,诗曰:
三月中旬驾进香,吟诗一首起飞殃。只知把笔施才学,不晓今番社稷亡。
按下女娲娘娘吩咐三妖,不题。
且言纣王只因进香之后,看见女娲美貌,朝暮思想,寒暑尽忘,寝食俱废,每见六院三宫,真如尘饭土羹,不堪谛视;
终朝将此事不放心怀,郁郁不乐。
一日驾升显庆殿,时有常随在侧。
纣王忽然猛省,着奉御宣中谏大夫费仲。
乃纣王之幸臣;近因闻太师仲,奉敕平北海,大兵远征,戍外立功,因此上就宠费仲、尤浑二人。
此二人朝朝蠹惑圣聪,谗言献媚,纣王无有不从。
大抵天下将危,佞臣当道。
不一时,费仲朝见。
纣王曰:“朕因女娲宫进香,偶见其颜艳丽,绝世无双,三宫六院,无当朕意,将如之何?卿有何策,以慰朕怀?”
费仲奏曰:“陛下乃万乘之尊,富有四海,德配尧、舜,天下之所有,皆陛下之所有,何思不得,这有何难。
陛下明日传一旨,颁行四路诸侯:每一镇选美女百名以充王庭。何忧天下绝色不入王选乎。”
纣王大悦:“卿所奏甚合朕意。明日早朝发旨。卿且暂回。”
随即命驾还宫。
一宵经过。
次日早朝,聚两班文武朝贺毕。
纣王便问当驾官:
“即传朕旨意,颁行四镇诸侯,与朕每一镇地方拣选良家美女百名,不论富贵贫贱,只以容貌端庄,情性和婉,礼度贤淑,举止大方,以充后宫役使。”
天子传旨未毕,只见左班中一人应声出奏,俯伏言曰:
“老臣商容启奏陛下:君有道则万民乐业,不令而从......老臣待罪首相,位列朝纲,侍君三世,不得不启陛下。
...........臣愚不识忌讳,望祈容纳。”
纣王沉思良久:“卿言甚善,朕即免行。”
言罢,群臣退朝,圣驾还宫。
不意纣王八年,夏四月,天下四大诸侯率领八百镇朝觐于商。
那四镇诸侯乃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
天下诸侯俱进朝歌。
此时太师闻仲不在都城,纣王宠用费仲、尤浑。
各诸侯俱知二人把持朝政,擅权作威,少不得先以礼贿之以结其心,正所谓:
“未去朝天子,先来谒相公。”
内中有位诸侯,乃冀州侯,姓苏名护,此人生得性如烈火,刚方正直,哪里知道奔竞夤缘;
平昔见稍有不公不法之事,便执法处分,不少假借,故此与二人俱未曾送有礼物。
那日二人查天下诸侯俱送有礼物,独苏护并无礼单,心中大怒,怀恨于心。
其日元旦吉晨,天子早朝,设聚两班文武,众官拜贺毕。
费仲俯伏奏曰:
“日前首相谏止采选美女,陛下当日容纳,即行停旨,此美德也。
臣下共知,众庶共知,天下景仰。
臣近访得冀州侯苏护有一女,艳色天姿,幽闲淑性,若选进宫帏,随侍左右,堪任役使。
况选一人之女,又不惊扰天下百姓,自不动人耳目。”
纣王听言,不觉大悦:“卿言极善!”
即命随侍官传旨:
“宣苏护。”
苏护即随使命至龙德殿朝见,礼毕,俯伏听命。
纣王曰:“朕闻卿有一女,德性幽闲,举止中度。
朕欲选侍后宫。
卿为国戚,食其天禄,受其显位,永镇冀州,坐享安康,名扬四海,天下莫不欣羡。
卿意下如何?”
苏护听言,正色而奏曰:“陛下宫中,上有后妃,下至嫔御,不啻数千。
妖冶妩媚,何不足以悦王之耳目?
乃听左右谄谀之言,陷陛下于不义。
臣恐商家六百余年基业,必自陛下紊乱之矣。”
纣王听苏护之言,勃然大怒曰:
“君命召,不俟驾;君赐死,不敢违;况选汝一女为后妃乎!”
苏护见纣王如此坚持,又有那费仲,尤浑在一旁煽风点火,直到今日如没有个说法,休想走出这王宫了。
当先只能虚与委蛇,上前道:“既如此,待臣回到冀州,便将小女进献宫闱,以侍大王。”
那纣王闻言大喜,他如今色迷心窍,如何还能分辨苏护所言是真是假。
苏护出了王宫,回到驿亭,众家将接见慰问道:“陛下召将军进朝,有何事商议?”
苏护闻言大怒,骂道:
“那无道昏君,不思量祖宗德业,却宠信谗臣谄媚之言,欲选吾女进宫为妃。
此必是费仲、尤恽以酒色迷惑君心,欲专朝政。
我想闻太师远征,二贼弄权,眼见昏君必荒淫酒色,紊乱朝政,天下荒荒,黎民倒悬,可怜成汤社稷化为乌有。
我自思:若不将此女进贡,昏君必兴问罪之师;若要送此女进宫,以后昏君失德,使天下人耻笑我不智。
诸将可有良策教我?”
众将闻言,齐称:
“吾等闻‘君不正则臣投外国’,今主上轻贤重色,眼见昏乱,不若反出朝歌,自守一国,上可以保宗社,下可保一家。”
此时苏护正在盛怒之下,一闻此言,不觉性起,竟不思维,便道:
“大丈夫做事当明明白白。”
当下喝令左右:“取文房四宝来,题诗在午门墙上,以表我永不朝商之意。
诗曰:
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苏护题了反诗,领着家将迳自出朝歌,奔冀州而去
。
那费仲、尤恽二人自王宫之中感觉到这苏护有异,出宫之后便遣下人秘密监视,见到苏护所为,不敢怠慢,当下进宫奏于纣王。
纣王闻言大怒,道:“逆贼安敢如此欺我,朕当亲征,手刃此贼!”
费仲当下上前道:
“苏护得罪陛下,何劳御驾亲征。
况且四大镇诸侯俱在都城,尚未归国,陛下可点一二路征伐,以擒苏护,明正其罪,自不失挞伐之威。何必圣驾远事其地。”
纣王问曰:“四侯之内,谁可征伐?”
费仲上奏道:“冀州乃北伯侯崇侯虎属下,可命西伯侯同北伯侯共同征伐。”
纣王闻言,即命北伯侯崇侯虎、西伯侯姬昌共同出兵讨伐冀州。
北伯侯崇侯虎接旨之后,便整顿人马,返回北地。
西伯侯姬昌接了旨意,却是思量:苏护此人素怀忠义,累有军功,午门题诗,必有隐情。当
下暗中查探不提。
且说苏护离了朝歌,同众家将,一日之间便回到冀州,有那苏护长子苏全忠前来迎接。
众人回到侯府,苏护言及纣王所行之事,众人当下也是大怒,于是纷纷备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