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的深了,阿伊腾格里很晚才从娜仁托娅的房间中回来。
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才刚哭过。
许满仓一直在等她,看到阿伊腾格里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紧,下意识问道:“怎么样?”
“娜仁托娅比我们想象的聪明。”
阿伊腾格里走到近前,顺势躺在许满仓身侧,轻声对他道:“其实她早就看出些事了,只是一直没问你。”
“哈只儿,我感觉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之前的娜仁托娅,不会这样的。”
许满仓没说话,而是缓缓伸手,摸了摸阿伊腾格里的头发,感觉心里有些发堵。
娜仁托娅的心思很细腻,她什么都知道,可却一直不说,始终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
开始的时候,许满仓并不喜欢娜仁托娅,如果不是阿伊腾格里一直劝说,他可能到现在都不会碰娜仁托娅一下。
现在想来,他好像对娜仁托娅有些太差了。
人家一个姑娘,把一切都给了许满仓,可那时他心中却想着别的。
“哈只儿,之后对她好点吧。”
阿伊腾格里眼眶又红了,声音颤抖的道:“娜仁托娅知道,她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阿塔了。”
“现在她除了你,谁都没有了。”
许满仓轻轻点头,没在言语。
那一夜似乎很漫长,许满仓和阿伊腾格里都未睡着,也并未说话。
许多思绪在夫妻二人脑中闪过,让两人越来越精神。
总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在两人心底盘旋,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还没亮,外面却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许满仓下意识的起身看向门外,一个黑影站在门口,沉声唤道:“殿下。”
“什么事?”
“吉而思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现在正在……”
“快!快让他进来!”
许满仓闻言立刻起身,阿伊腾格里也坐了起来,两人胡乱的穿上衣物,下床就往外走。
黎明的草原有些清冷,许满仓只穿了一件单衣,刚走出大帐,便看到一身泥污,正被两个人搀扶着向前的吉而思。
这才过去没多长时间,吉而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到许满仓和阿伊腾格里过来,他勉力挤出一丝微笑。
没等吉而思开口,一个急切的声音却提前传来了。
“吉而思!”
那是嘎吉尔的声音。
她的速度比许满仓和阿伊腾格里都快,几乎是飞奔到了吉而思身前,张开怀抱,紧紧的将对方搂在怀中。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嘎吉尔眼中噙着泪,声音异常的颤抖。
吉而思似乎没什么力气,但他还是紧紧的抱着嘎吉尔,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
“快,先扶起来。”
阿伊腾格里在一旁焦急道:“赶紧去给吉而思大哥弄些饭食,给他准备沐浴!”
“快些!”
听到阿伊腾格里的话,几个族人立刻动作,其中两人上前将吉而思扛了起来,几个女人也忙活起来。
那两人扛着吉而思直奔王子大帐而去,嘎吉尔就在后面跟着,她脸上说不出是笑还是哭,总之很是激动。
不光是她,许满仓心底也甚是激动,连双手都有些颤抖了。
吉而思回来了,证明无论兰河那边的滋兰国愿不愿意哈只儿部过去,都说明横渡兰河是可行的。
只是吉而思走的时候有上百人,怎么回来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呢?
王子大帐内,嘎吉尔支开了所有人,自己帮吉而思沐浴更衣。
许满仓和阿伊腾格里都没去打扰,而是在大帐中安静的等着,等的两人都有些心焦。
天色渐渐亮起来,清晨的时候,吉而思和嘎吉尔才从后面出来。
吉而思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也洗干净了,又用了饭食,人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进入大帐之后,许满仓立刻起身上前,抓着吉而思的手上下打量。
“吉而思大哥,你没受伤吧?”
这是许满仓最关心的事,队伍减员了这么多,他需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有,殿下。”
吉而思的声线和之前一样,只是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快,坐下说。”
许满仓拉着吉而思的手腕,直接将他带到了大帐内部,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边。
嘎吉尔一直都在边上跟着,此时她的嘴角全是笑,看向吉而思的目光中,也满是温柔。
“吉而思大哥,都和我说说吧。”
刚坐下,许满仓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渡过兰河,很凶险吗?”
“嗯。”吉而思点了点头,思绪似乎回溯了一下,而后才轻声道:“离开的时候我们有二十艘小船,可还没等到兰河对岸,就已经被大浪掀翻了七艘,很多人都掉进了河里,一下就被卷的不见了。”
吉而思说的轻松,可这话落在其他三人耳中,全都一阵心惊。
光是想想,他们都能知道当初的凶险。
“兰河的水很大,我们虽拼命划桨,可也只能随波逐流。”
吉而思看向许满仓,又道:“抵达对岸的时候,我们还有七十几人。”
“开始的时候我不确定那边是不是滋兰国的领土,所以就选了一个地方,留下了大概五十个人,让他们尽可能的修建前期的营寨。”
“我带着剩下的二十个人继续往前,大概用了两天的时间,才看到城郭。”
“那边还是滋兰国,和我当年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吉而思脸上露出轻笑,许满仓面色变了变,轻声道:“吉而思大哥,辛苦你了。”
“并不辛苦。”吉而思摇摇头道:“殿下,我好像是瘦了一些,不过这不是在滋兰国受了苛待,而是那边的饮食我有些不适应,拉了几天的肚子。”
“后面吃的东西也很少,所以自然就瘦了。”
“你是说……”许满仓一怔:“滋兰国的人并未难为你?”
“没有。”吉而思摇头笑道:“不过开始的时候,他们听说我是北狄来的,就表现的很有敌意。”
“但后面我说我是哈只儿部的头人之一,他们的态度立刻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