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像是福至心灵一般,纪梦舒猛地想起来,前世,前世宁容璋他屯粮,挖渠开水,分明是豢养了军队!
那怎么...反倒是帮着武亲王作乱呢?
...
“舒儿?”姜母轻轻晃她。
“母亲...我,我没事。”
阿兄,还有淮香,还有李将军府的两个哥哥...都走了,去了北地。
“母亲,你们先行躲在这里,既然宁容璋说这里安全,那这里一定就是最安全的...”
“你要去找他?”姜母神色冷静,道,“去吧,他对咱们家有救命之恩,母亲不拦你。”
纪梦舒顺着密道出来时,这似是冷宫里某一处极不起眼的偏殿的床榻之下。
宫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密道,真是闻所未闻。
宫中早就已经乱了。
宫女太监全都卷着金银细软,落荒而逃,若是被巡查的士兵撞见了,就是一个“死”字。
纪梦舒躲在墙角往前走,猛地在花丛中听见一道细弱的声音,“哎——你做什么去?”
许是她穿的太过素雅,这个时候出现在宫里的显然是皇宫之人,“我?”
“现在宫里乱的很,你还乱跑做什么?”那说话的小宫女从花丛之中探出头来,瞧着,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
“我...我来找人,你可知纪康纪相国被关在何处了?”
那小宫女拉着她没入花丛,躲避那一群急匆匆巡查的士兵,待人走了之后,才怀疑的上下打量她两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知道?”
那小宫女一噎,别说,她还真的知道。“我...”
“我是纪康之女,你只管说,我又不认识你,就算被抓了,我也不会将你供出去的...”纪梦舒说的一脸真挚,最后将手腕上的成色绝好的手镯摘下来。
她这镯子,价值远比那小宫女怀里的细软值钱多了。估计是年纪小,刚入宫没两年,全身的家当也只有一点点。
瞧见那玉镯子的时候,小宫女双眸发光,就是她此后的王贵人都没有成色这么好的玉镯子。
“给我?噢噢——纪大人其实没有被关在刑狱之中,专门被人软禁在了宫里头了,就在那边——”小宫女大着胆子探出手给她指了指路。
小声道,“不过我听说...陛下也被软禁在此呢。”
许是知道了纪梦舒的身份,那小宫女嗫喏的说了几句,纪梦舒也不耽搁,随即便走。
猫着腰靠近,忽然瞧见一座偏殿之中四周都是重兵把手,里面一定是关着什么重要的人。
不过人这么多,直接杀掉的话,肯定是引来很多人吧。现在敌众我寡的,虽说皇城外头是有友军的,不过目前这宫里头还是武亲王控制的...
智取为上。
纪梦舒走到一处墙角处,瞧着四下无人,嚎了几嗓子,“咳——快来人啊——议事殿走水了!武亲王还在里面!快来人啊!”
原地说完,纪梦舒迅速的转了几个弯,背脊贴着杂草丛生的红墙,瞧见守在殿外的人匆匆离开。
奏效!
大概是察觉到外头人已经散了,殿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
“刘花朝?”真是冤家相见。
“打起来了,又打起来了...”刘花朝赶紧拿着包袱出门,也不管自己身上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她和宁怀暄被软禁在此,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出来了。
如是重获新生一般,刘花朝猛地吸了两口清新的空气,刚要出门,殿内幽幽传来另一个人虚弱无力的声音。“朝朝?”
刘花朝扭头,“陛下,夫妻本事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外面又打起仗来了,陛下...你莫怪朝朝心狠,我一人尚且还有三分机会能逃出去,若是我带着你,只怕全都要成为刀下亡魂!”
刘花朝越说越激烈,显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正要夺门而去,宁怀暄惨淡的目光瞧着刘花朝一步一步极慢极慢的又退了回来。
浑身疯癫的不成样子。
“你...纪梦舒...是你,你怎么还没死?!”
手握长剑,纪梦舒步步紧逼,“你都没死,我怎么会轻易去死呢?”
刘花朝发丝凌乱,摇摇头道,“不不不...纪姑娘,你我之间都是误会...误会,是他,是陛下不喜欢你,这不关我的事,不管我的事,别杀我...我求求你别杀我。”
“误会?”
好似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前世她循规蹈矩,做了全京城女人最羡慕的皇后,相夫教子,可是最后呢,落成了什么个下场?
可是时间过的太久太久,她都快记不清了,前世她含冤而死,不是今朝一句误会就能抵消的。
长剑抵住她的心口,纪梦舒凉凉道,“刘花朝,你为了自己一人独占宁怀暄的爱,打压宫中其他的嫔妃,只怕你自己都算不清,自己究竟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了吧?”
“不...不是...陛下!陛下救我!纪梦舒她要杀我啊陛下!”刘花朝哭的梨花带雨的扑向宁怀暄的怀抱。
后者倚在床榻上,右小腿被粗糙的用白布包着,上面显而易见还有血迹。
同刘花朝一般都是格外憔悴的模样,已经无法将这个人同几个月前在春日宴上意气风发之人联系起来了。
前世一碗毒药,她惨死后宫,曾经多么叫人羡慕的京城贵女,世家典范,在那一刻却都像个笑话一般。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千千万万的人就有千千万万种活法,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变得一样,活成一样才觉得叫人心安呢?
宁怀暄唇色惨白,腿上的那点伤还是自己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衣裳包扎起来的,可见其中的处境艰难。
“你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今日便是要了你的命也无可厚非,刘花朝,你可知这世上兰因絮果因果报应?”
刘花朝颤抖着唇,她不是世家贵女,身上没有那股子从容的傲气,她只是宫女出身,能被陛下看上已是福气,被宁怀暄独宠的这些年,已经让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对生死的恐惧才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