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唐纶初次接触辅导员,眼前的包锦荣看似年轻,估计是一边读研一边兼职。按常理,留校任教除了学业出类拔萃,往往要依靠关系从辅导员做起,从学术转而走向行政。包锦荣一副眼镜后隐藏着憨厚的气质,但一进门便客气地和大妈招呼,旋即转向唐纶和张扬:“两位同学,换宿舍的事最好快些处理好,午后还有班会,不要延误时间。”
张扬咬牙切齿,这是他头回体会到社会的无情,大学生活一开始就暴露了背后的阴暗面。而唐纶则镇定自若,他对包锦荣说道:“辅导员,我很喜欢这间宿舍,不打算更换。”
没想到唐纶如此执拗,包锦荣觉得这学生胆量不小,自己都开口了,他还敢不从?那位王夫人的身份非同寻常,她与一位教授有亲缘关系。尽管学术与行政两系统并行,但包锦荣的论文要想得到高评价,这位教授点头必不可少,如此才能增加留校几率。
面对这般情景,包锦荣必须让王夫人觉得他是可靠的帮手。于是他改口劝诱:“都是宿舍的兄弟,王嘉宝确实身体不适,作为同伴理应关心一下。日后申请学生会,这是个不错的亮点。若是你乐意谦让,我会为你写一封推荐信,学生会就需要团结友爱的学生。”
这分明是以学生会的名衔诱导唐纶,张扬在旁听来心动,渴望床位归属他自己。大学学生会,听起来便是高端大气的代表,也许能提高学分。今后求职路上,这样的经历或可助他一臂之力。
不过唐纶却摇头说:“不了,我对学生会没兴趣。床位归我,我不愿出让,说什么也不让。”
这让包锦荣皱起眉,真是料不到唐纶这样不懂规矩。虽然推荐信之类的承诺纯属忽悠,不过辅导员可以蒙蔽学生,学生若不识抬举便是不知进退。
“你叫什么名字?”包锦荣冷冷质问。
“我叫唐纶。”
“很好,我记住你了。有点个性。”包锦荣冷笑着。
“包老师这样问,是不是预备伺机报复?”唐纶问道。
包锦荣心里冷笑,现在知道怕已来不及。不打算立刻跟唐纶计较,他准备给王嘉宝重新安排宿舍。等找个机会,他会教教这个不懂事的年轻人。
当然不能承认这个打算,包锦荣打算澄清。可话到嘴边,舌尖却不受控制。
包锦荣在众人面前大声说:“肯定会报复你,你以为是谁都能和我说话的?我告诉你,你死定了,接下来四年我都监视着你,上课晚一分钟也会给你记录,奖学金、学生会你想都别想。我会使出各种手段,绝对不让你拿到毕业证!”
完了!
包锦荣说完,脸色苍白。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一旦外传,后果不堪设想。瞥见唐纶双手,他松了口气,没手机录音,应当没问题。
没证据,他否认就没事儿。不料包锦荣汗流浃背,因为唐纶径直走到他的书桌旁,拿起正充电的手机。
“喂,爸,都听见了吧?嗯,想跟包老师谈谈?好的,给您电话。”唐纶随即把手机交给包锦荣。
包锦荣克制住夺走手机销毁录音的想法,他知道唐纶底气十足,录音肯定还有备份,可能已经在网络上公开。接过电话,包锦荣声音颤抖:“您好,唐先生,我是包锦荣。”
“包老师您好,我是唐纶的父亲唐湛朋。我儿子太较真,给您添麻烦了,这都是我的责任,公务员工作加班多嘛。
“前不久,华城大学准备在三河市设分校,我们政务局忙碌了好几天,建立分校是件好事,希望咱们三河能有更多的学生进入华城大学。今后说不定您带的生源,三河人会越来越多呢。
“唐纶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只因年轻思维不够成熟。作为老师您再耐心解释一番,我相信他能理解。”
唐湛朋话语虽无半分威吓,但听得包锦荣心凉透顶。若是唐纶拿着录音威胁他,包锦荣还可以找办法奋力一搏。说是敲诈勒索,搬出法律来震慑对方,或许可以吓住初入校门的新同学,让他交出录音。妥协退让一下也行,只要能把事情先压下去,后面还会有解决之道。
然而,唐纶直接联系了他的家长,还是一名体制内的公务员,可不是随便唬唬就能了事的。只是,唐湛朋的语气没有咄咄逼人,难道还能商议一下?
包锦荣小心翼翼试探,唐湛朋的回答滴水不漏,仿佛是最寻常的家长与老师的交流。包锦荣只能应和着对话,几分钟后才把手机还给唐纶。
唐纶接过电话,听到唐湛朋说道:“儿子,就这样吧。”
见包锦荣面带紧张,唐纶微笑着说:“没关系,此事作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听到这话,包锦荣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拉走了王嘉宝母子,着手办理换宿舍的事。至于唐纶,此事绝不能就此作罢,今后有的是机会。
这一转变令张扬震惊,谁能料到包锦荣会如此被唐纶牵着鼻子走,唐纶是愚蠢吗?
而不知情的张扬,并不知道唐纶有让别人诚实回应的特殊能力。只要唐纶开口询问,他人就会诚实地答复。这也是他首次将这个能力应用于人,效果果然不同凡响。
沉浸在喜悦中的唐纶,又听见电话铃声响起,接听发现仍是唐湛朋:“儿子,那录音给我一份,明天我去找你们学校领导,让包锦荣卷铺盖滚蛋。竟敢威胁我儿子,活腻味了。”
唐纶愣了愣:“但是,爸,您刚才说过算了吧,而且他的模样像是屈服了,应该不敢再找我麻烦吧?”
“管他现在是否服软,你握着他把柄,他的心里就会有一根刺,时时刻刻想找方法解决这个隐患。做贼的有千日,防贼哪能有千日呢?他既然是辅导员,想找你麻烦难道不是易如反掌吗?”唐湛朋郑重地说。
“那你为什么早先要说算了呢?”唐纶困惑地问。
电话那头的唐湛朋意味深长地说:“儿子,该学会在社会上混了。这个包锦荣就是例子,他最大的错误不就是把自己做过绝的事情说出来了?他若不开口,只去做,你根本拿不到他的把柄。你也一样,谁知道他是否录了音?要是你也威胁,岂不是让他有机可乘,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