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原来这个世界是一片荒芜吗?
它又一次感到怨恨——为什么,为什么要带它来到这样一个世界?
它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没事了,宝宝。」
是刚才呼唤它的女声。
「我的宝宝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宝贝。」
「休息一下吧,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婴灵依赖地伸着小手回抱住怀抱的主人,它觉得温暖,舒适,即便周围是漆黑一片,却仍然倍感安全。
“妈……妈……”
它再一次出声,有什么咸腥的液体落入了它的嘴里。
它舔舔嘴唇,觉得奇妙。
它不知道什么是泪,但尝到这个味道以后,血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
但这一次,却不像之前任何一次怨恨,它只觉得委屈。
——你怎么才来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丢掉了我,我以为没有人爱我。
……
它不具备思考的能力,但它的哭声在诉说这样的委屈。
不知何时,胡三里、月小半和符子初三人已经来到了这处山洞,就站在景里身后。
援助人员在岔路见到千羽后,向穹宇等人说明了情况,穹宇只是思索片刻,便让胡三里带着月小半来这边支援。
符子初也跟了过来,他胸口的小灯从某一刻开始极不稳定,看不到景里,他实在不放心。
节目组已经回到洞口,直播救助现场,女人们的救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已经接近尾声,佛门大师也在赶来的路上。
洞中,符子初往景里迈了一小步,希望自己胸口微弱的灯光能够给他一些力量。
景里这具身体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他再次调用一张体力恢复卡,将锦囊收拢。
就在此时,符子初好像看到了些什么——
婴灵哭累了,进入了梦乡。
梦里,它躺在某个柔软的地方——和同伴的身体不同,这处柔软干燥,平整,散发着香气。
它伸手,看到了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
梦里的它对一切都格外好奇,并不觉得这“手”是它自己的一部分,一张嘴,它将自己的小手含进了嘴里。
“不可以哟。”
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随着声音,一个长头发的人出现在它面前。
那人一头长发如瀑布般披着,一双漂亮的红瞳闪烁着温柔的光。
如果陆明光也在梦里,应该会眯着眼睛啧啧一番,而如果是6058,他的下巴应该能托到地上,——这个女人……赫然是6058的女装版!
女人将婴灵抱起,轻轻摇晃。
“今天教你些什么呢?”她喃喃,有些苦恼,“唔,那就,自然语言处理吧!”
婴灵瞪大眼睛,看着女人嘴唇翻动,小小的脑袋并不能理解她在说些什么。
“唔——”女人对上圆溜溜的眼睛,“不会吗?其实我也没听太懂,我们换一个,给你讲故事吧!”
女人抱着小婴灵来到窗边,外面是个小院子,院子左侧堆着一个小小的石头灶。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住在这座城堡……”
随着她的讲述,眼前的画面发生了一些变化。
符子初惊讶地看到了自己。
那是年纪尚小,被带到岛上的他。
但与他记忆中不同,画面中的他穿得像个金贵的小王子,别墅也不再是别墅,而是一座巨大的城堡。
在这里,并不是只有他自己,还有另一个粉粉白白的小男孩,小男孩肉乎乎的,有着一头白色的头发,不知是不是因为生了病,眼睛是与常人不同的粉色。
他左手右手各牵着一个男人,以两人的手为支撑,把自己当做秋千荡来荡去。
他发现了符子初,来到他面前。
“我来找你啦,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爹地妈咪。”
符子初仰头,却看不清那两人的模样。
“我带你去玩!”
白发小男孩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带着符子初跑了起来。
他们一路奔跑,跑过乐园——乐园改了名字,不再是“生之岛乐园”,而是“赠子初乐园”。
乐园也不是破烂冷清的样子,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有人拿着冰淇淋,有人抱着饮料,有人看着地图,张罗着要先去玩哪个项目。
海边的水上乐园,抱着双肩的人尖叫着从长长的滑梯落下,激起清凉的水花,滑下来的刚刚站稳,又激动地爬上岸。
“我还要再玩一次!”
随后,天色像魔法一样暗淡下来,两个小小的人坐上了摩天轮。
“生日快乐!”
白发小人打了个响指,摩天轮外发生变化,烟花四起,建筑点亮,如同大大的蜡烛。
“许愿!”
白发小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蛋糕,蜡烛上的火光映入符子初的眼睛。
“呼——”
蜡烛吹灭,符子初闭上眼睛。
——要永远和景里在一起。
画面消散,婴灵“啊啊”地张了张手。
它在问,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女人温声道:“对,这是我的世界,也是你的世界。”
符子初的身影从这里消失,但它仍然能看见抱着婴灵的女人。
“睡一会儿吧,宝宝,等醒来,你就去外面了。”
婴灵问:“那时候,你也会陪着我吗?”
女人点点头:“会的,会有爸爸妈妈陪着你。”
我也会。
操控着女人的景里在心中默默道。
这个世界的神明也会。
这两句心声,符子初也能听到。
“神明么……”他看着女人将婴灵放回婴儿床,笑了笑,“哪里有什么神明。”
他注视着“女人”,她的模样在符子初眼中已经是景里的模样。
“小鱼,你才是神明。”
·
“云川,来!”
见婴灵的怨气暂被压制,白堕掏出了两张空白的符纸,他往空中一抛,两张符纸便竖立在半空中,他拿出那只毛笔,往上书写着什么。
分明是没有蘸墨的毛笔,在白堕提笔时绽放金光,朱红色的符文在符纸上显现。
云川迅速撤下保护阵,脚尖轻点,往婴灵浮在半空的躯体下方掠去。
此时的婴灵已经是正常大小,在景里“锦囊”的包裹下安然入睡。
这锦囊凭肉眼并不能完全见到,婴灵的躯体就像是浮在半空一般。
造梦卡作用下,婴灵陷入美梦,正憧憬着醒来后的世界,怨气虽然还在,但趋于平稳,云川画阵并未耽误太久,朝白堕道:
“可以了。”
白堕比划了一个手势,两张符纸向婴灵飞去。
「现在,我带你去外面,好吗?」
梦境里,景里化出的“女人”轻声对婴灵说。
两张符纸缓缓贴近婴灵,正如一双手臂,将它缓慢拥住。
婴灵从景里的锦囊落进了两片符纸,有惊无险。
完成这一切,景里这才收回了自己用能量化出的锦囊。
他长舒一口气,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小鱼。”
身后,符子初的声音传来,他的手轻轻揽住景里的肩膀,将景里带入自己的怀中。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