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门前脑子里还回想着家庭教师的话，确实该带着白染下去了。他理了理衣摆上的皱褶，捏了捏眉心，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屋子里很暗，白染不在这里。叶清远的目光往厨房看，那里阿姨还在忙碌，屋里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阿姨知道他今天要来，提前多做了菜。
见他进门很激动的要把饭菜端上来，又上前来接过叶清远脱下的衣服。
“二少，您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叶清远笑的很温和：“没事，不着急，小姐呢？”
“小染在您书房里看书呢，老师上完课就下来了，您见到了吧。”阿姨絮絮叨叨的和他说着白染的近况，说她都有按时吃药，吃饭的时候也从不挑食，只是饭量小，吃的不多。
叶清远心里发笑，她大概是吃不惯阿姨的菜，只是从来不说。
阿姨是南方人，当年他母亲嫁过来的时候带上的帮厨，做的饭大多数是甜口的。
【要是小姐再活泼些就好了，整天一个人，怪孤单的。】
叶清远安静的听着，很有耐心，像一位沉稳的兄长。偶尔笑着回应几句阿姨关心他工作上的事情。
【只是，小姐的眼睛，有时候看起来怪瘆人的。】
还有些别的声音随着阿姨的声音萦绕在他的周围，叶清远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扣上不小心暴露出来的小部分腕间皮肤。
那些声音离得远了，叶清远脸上的笑容不变，好像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不用着急，我去看看小染。”
他摘下银框眼镜，捏了捏眉心。书房的门禁闭着，叶清远轻轻推开门，房间里有缥缈轻柔的乐声，他没听过这种音乐。
叶清远常坐的位置上没有人，书房深处的角落里有一个矮小柔软的摇椅，旁边亮着暖黄明亮的落地灯。正是这柔和的光引着他来到这里。
白染背对着他坐在摇椅上，白色衬衫和黑色皱褶长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文静。这是家教老师要求上课时必须穿的，目的是让她更有当学生的感觉。
柔顺黑发紧紧贴着她的脖颈垂在后背上，发丝凌乱。暖灯在这上面打出一圈光泽，如同上好的黑绸。
叶清远走过去，俯身拿掉她手边将掉未掉的书。白染睡着了，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像一只黑蝴蝶轻吻她的眼睑。
叶清远垂眸看了她半响。
或者是他调配的解药有用，亦或者是因为她不在摄入中毒物质，短短两个月，她身上的毒就解开了。
少女原本就出众的五官变得越发精致，她美得像艺术家笔下对美的最终幻想，美得像一个机器渲染的虚拟人物。多一分，少一分都没办法造成这样和谐的场景，就连她眼睑下和鼻梁左侧的小痣，都显得更可爱了。
或许是男人的目光停留的太久，让沉睡的少女感知到了别人的存在，她睫毛轻颤，张开眼睛。
那双眼睛，由于头顶暖黄的灯光照射进去，灰蒙蒙的眸色被映的发白。那种无机制和非人感更加凸显，配合这样的五官。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天使，就是这样的人。
叶清远：“……”
不可否认，他在这样的美貌暴击下沉默了，或者说晕眩了，少女直起头，眼睛受不住灯光的直射往后靠了靠，灰色的眼睛再次显现。
“清远？欢迎回来。”白染仰头细细端详了他，率先打了声招呼。
叶清远回过神来，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阿姨做好饭了，去吃饭吧。”
“好哦。”白染捂嘴打了个哈欠，掀开盖在胸腹腿上的毛毯，白色袜子包裹的小脚伸下去找自己的鞋子。
那鞋子被她提拉在凳子下面，她视角盲区看不见。
叶清远隔着手套和白袜抓住她探索的小腿，“别乱动，我来拿出来。”
他用了些力道，在她腿上掐出来一圈肉窝，另一只手把两只小皮鞋够出来。
勾出来之后他就立刻放开了捏住她小腿的手，拿起团成一团的毛毯摊开，叠成小小的正方形放在旁边的矮几上，他抽走的掉落书籍也放在旁边。
等叶清远忙完，回头看过去，白染已经穿好鞋站起身来整理自己的裙子。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在散落垂下的发丝之间，还能看到白染衣领下一小片锁骨。她把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有不少发丝顺着衣领钻了进去。
“把扣子扣好。”叶清远眉头一跳，别过脸提醒她，语气有些硬。
白染：“……”
怎么个事，哪里惹他了吗？
叶清远一直是有些温柔的古板，比如说及时下班了也不会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哪怕刚下手术台就来这里找她衣摆也整整齐齐。
她沉默了两秒，乖乖的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又捋下来手腕上的黑色皮筋把起满静电的头发盘成一团扎在脑门后。
做完这一切后，跟在叶清远的身后出门往楼下走。小皮鞋在木板上“哒”“哒”的轻响。
空气一时间很安静，叶清远走了几步后慢了下来，和白染并肩走。
“今天的课上的怎么样？”他问。
白染垂着头看路，“还行，就是感觉老师是不是该自己生个小孩儿，课间休息的时候一直在给我扎头发。”
叶清远：“……”
他回想了一下来的那位老师，对方年纪已经快到五十，家里有一位已经开始工作的女儿，那女儿是一个要强独立的人，上了初中就剪了个利索的短发。从小不依赖自己的妈妈，而老师年轻的时候也忙于工作，一眨眼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与她也不亲近。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女孩儿，乖巧，柔顺，白净，安静，这些气质安静的围绕在她的周围。她看人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照顾她的冲动。
脑后的发丝怪不得这么弯曲凌乱。
叶清远想了下她被老师摆弄着扎了两条黑色的辫子或者其他的发型。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动了下，“毕竟年纪大了，她家小孩儿也大了，不能给女儿扎头发了，只能在你这里找找慰藉。”
白染点点头，她并不反感别人碰她的头发，再加上对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母亲向她映射对女儿的思念，“没事，我也没有不开心，老师课下很温柔。”
叶清远等她说完，斟酌着开口：“老师说她已经不用再教你了，她想让你进入学校，多和集体接触。你的想法呢？”
白染自然知道老师的担忧，这里的别墅附近只有她一个小孩儿，要想入学必须离开这里，去市区的一些学校里，她虽然讨厌社交，但偶尔和年轻人接触也并不排斥。再加上她实在闲得无聊，这里网络不通，出门困难，她每天就起床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晚上睡觉的时候摸了下肚子上长出来的肉，再这样咸鱼下去真的要死鱼安乐了。
而且在这里，叶清远回来也很麻烦，他也不是每天都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见到人就不错了还怎么帮人家。
“可以，我没意见。”
休养也足够了，该办一些另外的事情了。
叶清远没说话，但好像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担忧浮现心头。
一份出色的美貌往往会引来居心难测的窥视，特别是这样的美貌出现在一个柔弱（？）的女孩儿身上。
他深深的体会到了妹控的烦恼，又希望对方多接触集体，变得更健康，又害怕对方在自己不注意的情况下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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