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寿诞,着办得十分隆重,黎朝如今太平盛世,河晏海清,安帝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深受爱戴。
华灯初上,宫内灯火辉煌,琉璃瓦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
一应朝臣入座完毕,铜管乐起,数名舞姬踏着月光登场,轻纱掩面,水袖翻转间面容若隐若现,足以窥探美人倾城之姿。
唐沐沐的心思全然不在于此,宴过三巡,场上还无一点动静,心中便越发慌乱起来。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像是冬日里烧的正旺的炭火,驱走她一身寒意,抬眸对上容彦明亮的眸子,像是黑夜里亮起的一盏星灯,引她向光明。
容彦安抚地拍了拍唐沐沐的手背,又对她宽慰一笑,唐沐沐莫名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心中一直悬着的一柄利剑突然落下,却也未曾伤她分毫。
唐沐沐也朝着容彦淡淡一笑,台上丝竹之声方止,微风拂过幕帘,唐沐沐和容彦对视一眼,场上凡是习武之人,皆警惕起来。
像是一颗石子被人狠狠掷入湖面,原本平静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唐沐沐的心顷刻间提了起来。
待看清站在对面房檐上的人面貌,唐沐沐只觉全身气血逆行,身旁的容彦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太过失态。
唐沐沐想过师父今夜定会有所行动,也自认为做足了应对的准备,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师父竟会把真正的将军府二小姐带来。
师父此举不仅会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还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代姐替嫁,图谋亲王正妃之位,欺君之罪,不仅她没有活路,还会连累容彦。
只一瞬间,唐沐沐便觉手足冰凉,师父竟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处境,他明知这样做会害死自己,可他还是做了。
“这怎么会有两个容王妃?”
“来人是谁啊?他手中挟着的果真和容王妃长的一模一样。”
“世间怎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
场上议论声声,唐沐沐只觉得头脑发胀,耳朵也不太好使了,脑子阵阵轰鸣,根本听不清旁人讲了些什么,双目一直看向房檐上江陌清所在的方向。
师父他,当真不怕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吗?
容彦心中慌乱,面上却未显神色,只是握住唐沐沐手掌的那一只手加重了力道。
最慌乱的莫过于将军府的人,唐正峰此刻已经呆愣在了原地,这两人长的一模一样,倘若她们同时站在自己面前,他还真认不出谁才是他的女儿。
顷刻间唐正峰像是想到了什么,忙看向身旁的刘氏,只见她面色坦然,还如往常一样低眉顺眼。
圣上前些时日提到了如今刘氏的女儿贵为亲王妃,刘氏的位分也可抬一抬,是以他今日入宫还特地带上了刘氏,自从刘氏上次回府,他还特地吩咐了府上对她多有照拂,想着凭借此事拉近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说不定日后在容王面前也能得些好处。
安帝一直未曾开口,众人的议论声止,眼见站在屋顶之人将手中姑娘推下来,不少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怕是也要残废了。
谁都没想到容王妃会飞身过去救人,揽着怀中姑娘稳稳落地,惊吓之余又惊讶容王妃何时学的武功,竟能将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救下,想来身手定是不错的。
“阁下此番是何意?”
高台之上,安帝突然出声,只见帝王的视线与檐上白衣男子的视线相对,白衣男子竟直直迎上帝王的视线,没有丝毫畏惧。
一时间场上的朝臣又开始猜测起白衣男子的身份,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敢这般不将帝王放在眼里,所有人都在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陌清的视线有一瞬是停留在刘氏身上的,可也仅仅只是片刻便收回了视线,转而面向安帝,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他知道安帝已经认出了自己。
“今日之事便当我送给你的贺礼。”
白衣男子只留下一句话便飞身离开,寂静的台上再一次议论纷纷,众人心中疑惑,可没有帝王的旨意谁都不敢先开口。
容彦拉住想要替唐二小姐解开穴道的唐沐沐,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后者抿了抿唇,低眸看了看怀中昏睡的女子,停下手上动作,是她考虑不周了,倘若此刻解开穴道,依着二姐的性子,不知她会说出些什么话。
暮色渐深,朝臣散去,所有人各怀心思,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容彦进去时安帝正襟危坐,容彦见完礼,未听到安帝让他起身的话,便依旧跪正身子候着。
安帝秉退身边人,看向眼前跪着的人,他对这个儿子没什么情感,一直以来若不是他自己懂得为自己谋出路,只怕如今也只是一个被遗忘在冷宫内的皇子。
因为不予关注,所以他满身功绩时他身为父亲替他感到骄傲,可他一次一次击退来敌,一次一次守下疆土,他身上功绩越来越多,赞叹他的百姓越来越多,推崇他的朝臣越来越多,六皇子从一个无人关注的毛头哇哇成长为黎朝人人爱戴的战神。
帝王身侧,虎狼酣眠,容彦就是那只虎狼,木秀于林,功高盖主,他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的威胁,甚至已经成长为帝王的威胁。
作为父亲,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成长为参天大树,满身本事,身为君王,他不希望身边存在任何一个威胁,尤其是他一直不看好的儿子成为他最大的威胁。
夜黑风高,正是行事最便宜的时候,纪初侧身躲在石身后面,待巡夜的侍卫走过后方想闪身离开,却被突然出现的身影拽了回去。
“别打,是我。”
听清来人的声音,纪初才慌忙收回了手,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此处的动静才又扭头看向面前的人。
“你怎么来了?你是疯了吗?”
宋瑾煜抱着双臂往身后的石壁一靠,也不说话,就这么打量着纪初,两人挨得很近,借着月色,宋瑾煜看清纪初眼底的关切不似作假。
“不是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我才离开一会儿你敢支走丫鬟干出劫狱这种不要命的勾当,是不是再给你些时日你都敢刺杀圣上了?”
纪初蹿上前一步紧紧捂住宋瑾煜的嘴,满脸着急。
“你不要命了?这里可是皇宫,你敢说出刺杀圣上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看你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