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中,迹部景吾站在原地踟蹰片刻后,借着坐下的动作先一步避开了对面的视线。
垂下视线看着手边无声轻叹,足够,可太足够了。
狩野相奈对于自己当初的那句有事直接问她的履行,同时对他有话直说的回报,可以说上一句完整且妥帖。
在不对感官造成任何影响的前提下,带着迹部景吾“欣赏”了一场大戏。
没有痛感,也没有饥饿与干渴的纯视觉大戏。
看着里面其他看不清脸的对手们,要么化纸为戈,要么召来一些或许自己本身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的奇异存在,还有更保守些的,为了节省手上的筹码所以选择使用拳脚。
狩野相奈好像是在用这一场“梦”告诉他,你看吧,一群阴阳师凑到一起就是这个样子的。
既特别又普通,也有平常人的拈酸嫉妒,争奇斗艳。
一直到临近最后,看到他们一个个位置标记亮起,迹部景吾耳边响起狩野相奈那一声笑的时候,他或许都还带着些许旁观的轻松感。
应该说,是在整个过程里,狩野相奈的状态带给他一种旁观者的轻松感。
她一直都像是那时在那辆车上的样子,松弛,放松,看着头顶不分昼夜的天空。
狩野相奈没有给迹部景吾搭建一场清醒梦,梦里的迹部景吾被忘记了在训练中心看到的她手上的伤处,全程的视角都是借着狩野相奈的眼睛,没有任何前情,只有即时的乱景。
然而,狩野相奈取血做符的时候,才没有看一眼的习惯。
这又不是什么仪式中途,还有空闲时间给你去看“别处”。
所以也是到了那时,她手上层叠的伤口才第一次进到她自己和他这个旁观者的视线。
“对了,那只鸟你有带着吗?在身边的话还是还给我比较好。如果早上撕了,那也没什么关系。”狩野相奈忽然想起什么,开口搅碎了屋中的沉寂,说完拿起了手边的茶杯啜饮杯中已经不再滚烫的红茶。
“咳,”迹部景吾眸色微敛,轻咳了一声,“早上,本大爷看那个东西跟普通的折纸没有什么两样,顺手留在床头柜上了。”
狩野相奈眨了眨眼,湖蓝色的眼睛被诧异铺满,在这么一场梦之后还能把那只飞鸟当做折纸,不得不说,迹部景吾的心脏还真是蛮强韧的。
“……啊”狩野相奈哽了一会儿,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既然没带,那你今晚回去,记得要在22:00之前拆掉它,如果你还想睡个好觉的话。”
迹部景吾斜挑眼角看向沙发上的人,你还知道这个东西带来的让他没能睡个好觉啊。
狩野相奈支棱着脖子,湖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理直气壮,那明明是你自己要好奇的。
迹部景吾从鼻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对,是他问的。
自觉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狩野相奈站起身,“正好在你这里也比较方便,直接把之前说的眼力练习的图册放在你这里,应该可以的吧。”
迹部景吾点头应允,惯性思维的视线转向了沙发上她的背包的方向。
他还有些好奇,得是什么样的图册,能有她那时候说的那种效果。
就看见狩野相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人,紧接着纸人演化扩散成一个白色的荧光通道,一个身材矮小近似孩童,遍身棕色毛发,面似猿猴,头顶石盘,单足独目的“人”从中钻了出来。
它的手上还端着一个大箱子,出来左顾右盼看着那大大的办公桌前有一块空地,向前一蹦,放下了箱子。
腾出手来,前倾着脑袋,仔细端详着坐在椅子上的迹部景吾,确认不是个需要施与威惩的恶人,这才转头看向狩野相奈,猿猴似得脸庞上愣是在这会儿做出了一副乖巧相。
手边没有饭团,狩野相奈之前在这个房间住过一晚,这会儿非常自觉的走到小冰箱前,里面除了饮品还有一些点心,从中拿了几块,作为山童的报酬。
山童撕开包装,把点心一口塞进嘴里,剩下的拿在手上,顺着那处荧光离开了。
迹部景吾坐在原位没动,他发现自己刚才见到这个怪东西,哪怕它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心中想的居然不是担心安全,而是——这个之前没见过。
迹部景吾面色有些古怪的抬手盖住了自己的脸,这个反应,怎么好像不太合理以及正常。
狩野相奈此时正蹲在箱子前,给图册做出大致分类,没注意迹部这会儿的自我怀疑,先把初级版对比图和进阶版的单独违和图各拎出一本连带着单独一本的高阶题一起,抬手递向迹部景吾。
等了两秒没人接,这才抬起头看到那人正捂着脸。
“怎么了?”狩野相奈有点懵,这么宽的桌子,总不能是自己递书的时候怼到他脸上了吧。
“没什么。”迹部景吾迅速放下手接过那三本图册。
哦,这个图上的东西昨晚梦里他见过。
啧!迹部景吾迅速合上了图册,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崩坏,摇了摇头,在狩野相奈再次抬头之前,重新翻开了图册。
整理结束的狩野相奈起身,看到了迹部景吾当下皱着眉头神情古怪的样子,往前凑近一看。
语气幽幽开口问道:“你现在看到的是谁?”
迹部景吾声音微涩,“……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看到一身红衣,身后脚下都是苍白的手,在昨晚的梦里见过。”
狩野相奈低叹一声,“那是桥姬。”金子淳在试炼中召来换取饮水的那个式神。
伸手把他面前一片混沌晦暗的图册合上,又把被压在中间的那本抽上来,“刚刚的那本是培养训练感觉的最终高阶版,你现在应该看的是这个。”
部长,大爷,你超纲了。
迹部景吾缓了下神,翻开狩野相奈新拿出来的这本图册,虽然这次书上的图案依旧有一些是他见过的“东西”,但是这次,迹部景吾的脑子里没有再出现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
手中的图册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难度“稍高”的找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