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品良在州衙伙房吃过饭后,带着人便朝着衙外而去,跟贺晨说的是要到城外去看看庄稼长势,待在衙中听着贺晨跟各房主官商讨各项政务细节,脑子总感觉嗡嗡作响!
贺晨跟衙中一众主官一直针对一应筹备事务讨论至酉末,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才下衙回府。
六月二十六,贺晨正在衙中批阅公文,越往下看,贺晨的眉头皱得越深!
周启惴惴不安迎上贺晨的目光:“大人,可是有不妥之处?”
贺晨将公文放到书案上,起身端起茶壶给周启续上茶水,自己倒了一杯喝下之后问:“周大人,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
“下官认为一众富商的提议并非不可行,只是如何管理一事需仔细商讨之后才能确定下来。”
贺晨摇了摇头:“周大人,本官有不同的看法,道人坡这两万屋舍,不同于以往任何一座城池的建立,道人坡的地是属于官府毋庸置疑,道人坡规划要建造的两万屋舍属于官府不能动摇!这两万所屋舍,不论是全部交给这些富商,还是部分交给富商建造,对于往后官府对道人坡的管理都将是一个巨大的陷患!因为从根源上来讲,官府便失了先机。一旦大林江以西推进顺利,大林江这片沃土,陛下必定会想方设法迁来更多百姓,对这片沃土牢牢进行彻底占领!这样一来,道人坡就如同聚宝盆一般,源源不断的人和货都将经过道人坡,商旅往来如此繁荣之地,怎么能够交给商贾来把控?商贾逐利是本性,而人的本性就是贪婪!贪欲无度之下的举措,往往近乎于偏执和疯狂!”
周启听了贺晨所言之后,喉头禁不住连连滑动!脑门上更是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若是自己没有向贺晨禀报,将引发的后果实是不可想像!
“本官明白你们迫于银钱压力,才会往着富商的提议稍作考虑,本官不会怪你们。本官之所以斩钉截铁给出保证,在明年年中给他们结清银钱,其一是州衙一应税赋足够应对,且绰绰有余!以往的官吏上行下效,无一不贪拿索扣,致使县衙财政犹如一团乱麻,且往往入不敷出!我们南州州衙设立以来,虽说贪拿索扣之举依然存在,但比起以往有着很大差别!并且我们还在逐步对这些害群之马进行侦查缉办,本官相信南州吏治只会越来越好!陛下胸怀四海,怜悯平江和曲江两县惨遭战乱之苦痛,将南州上交皇朝的那部分税赋免除三年,这次又因路李两家欺压两县百姓低价买粮,再次免除两年,倘若我们南州州衙仍然入不敷出,以南州的庄稼收成和商税收入,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比以住那此官员更贪!可贪或不贪,我们还不清楚?”
周启点了点头。
“放心吧,你们的担心不会成为现实的。”
“是,大人。下官明白怎么处理了。”
周启离开贺晨的公房不久,董向飞快步走到公房门口:“公子!有大喜事!”
贺晨抬眼:“董大哥,什么样的大喜事?”
“守城的门牙将派人来禀,老爷和夫人进城了。”
“快,我们赶快回府去。”
“是,公子。”
贺晨走到周启公房门口伸手叩门,周启抬头看来,见是贺晨到来,连忙起身相迎:“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贺晨难掩满脸喜色:“周大人,本官双亲到来,本官得回府拜见双亲,衙中诸务还请周大人和一众同僚多多操劳。”
“大人双亲到来,下官理当前往拜见,不如携下官前往如何?”
“改日,改日本官再行宴请诸位同僚到府中,届时向各位同僚介绍家父家母。”
“好,下官谨听大人吩咐。”
贺晨一行五人快步朝着贺府赶去,不到一刻便到了贺府大门外,看见大门敞开,裴书瑶、昌伯、裴玉、尹溪、杨雪、徐兰母女、董向飞一众护卫的家眷均已恭恭敬敬候着,先是朝董向飞低语:“董大哥,快将伯伯和伯母他们请到三院正厅去,我的父母看见这一幕,可是会责罚我的。”
董向飞五人心头一暖!
“公子,莫论我们是公子身边护卫,单论老爷和夫人回府,向老爷的夫人见礼若都不让我们做,是不是生分了?”
贺晨点了点头。
上前两步走到裴书瑶众女面前,见众女脸色都有些发紧,不由笑说:“老爷和夫人都是和善之人,不必紧张。”
贺晨走向董向飞等人的家人柔声开口:“各位伯伯和伯母,还有各位大嫂都跟家里人一样,你们在这里并非是迎接我的父母家人,而是相互之间第一次会面。”
说完,贺晨朝一群老人深深一礼!
董向飞五人相互看了看,眼眶不觉有些发红!公子将自己一众看作家人!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传来,贺晨转身拉住裴书瑶:“父母亲来了,一会你就别跪了,听到没?”
裴书瑶抓着贺晨的手有些发紧:“不行,第一次见父母,礼数不可缺。”
饶强几人翻身下马,当首的马车门帘便从里掀开,贺阳看向拉着裴书瑶迎上来的贺晨连连点头,比之前黑了一点,但更结实沉稳了。
第二辆马车帘子也从里掀开,贺母眼含热泪呆呆看着贺晨。
贺晨上前挽扶贺阳:“父亲,孩儿扶你下车。”
贺阳紧紧抿住唇角,眼窝里已然噙着泪花:“好,我们一起去接你母亲和你妹妹。”
贺阳下了马车,看向裴书瑶:“书瑶,我们一起去接你母亲和妹妹。”
“是,父亲。”
贺母颤抖的手抓着贺馨,贺馨有些吃疼,但看了母亲泪水盈盈,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咬唇看着父亲和哥哥嫂嫂走来。
贺晨伸手架住母亲手臂:“母亲,孩儿接你来了。”
贺母在贺阳父子搀扶着下了马车,伸手将贺晨脸上的泪水擦了擦:“多大人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接着,贺母看向站在贺晨身侧的裴书瑶,看着珠圆玉润,娇美如花的裴书瑶,眼里的喜爱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尤其是看到裴书瑶双手护着小腹,巨大的喜悦更让贺母激动万分!
“书瑶,辛苦你了!”
被贺母搂在怀中,裴书瑶娇躯微颤:“母亲!”
“好了,不哭不哭,不哭了啊,以后为娘会将你照顾得好好的。”
贺母将捧着裴书瑶的俏脸,为裴书瑶轻轻擦着泪水:“不哭了,啊。”
贺馨嘟着嘴挽住贺晨:“哥,是不是差点就把妹妹给忘了?”
贺晨抬手轻轻刮了刮贺馨的琼鼻:“我怎么可能忘了妹妹呢,一路上辛苦了。”
“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话才说完,贺馨松开贺晨,两步走到裴书瑶跟前,一把挽住裴书瑶手臂:“嫂子,我可见到你了。”
贺母轻轻拉了拉贺馨:“你个妮子,别乍乍乎乎的,跟你嫂子在一起,说话的声音都要轻柔些,听见没?”
贺馨一双大眼睛陡然一亮:“母亲,嫂子是不是?”
贺母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书瑶,我们回府。”
”是,母亲。”
贺晨看向饶强:“饶大哥,一路辛苦了!”
贺阳夫妇走进大门,贺晨走在贺阳身侧,见董向飞一众的父母待要行大礼,赶紧上前拦住:“不可,万万不可!”
“父亲,母亲!一众伯伯和伯母,乃是用命护了孩儿周全的一众大哥的父母。”
贺阳夫妇连忙上前,在贺晨的介绍之下,贺阳夫妇一一跟董向飞等人双亲寒暄。
热络一番之后,贺晨搀过昌伯:“父亲,母亲,这位便是昌伯。”
贺阳上前抓住昌伯的手:“你辛苦了!这么几年以来,若不是你,书瑶她们可就吃了大苦头了。”
“老爷,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
贺母看向裴玉五女,五女正待下跪,贺母上前伸手:“不可,府中没有那么些规矩。”
“是,老夫人。”
“董大哥,安排下去,今日便在二院好好摆几桌。等嫂子她们回府,我们再开席。”
“是,公子。”
“记得多做些孩子们喜欢吃的菜。”
“公子,不能总是惯着那些小家伙!”
“听我的,今日也要让小家伙们好好吃一顿!”
贺府三进院正厅,沐浴更衣之后的贺阳夫妇端坐上首,兰香和小梅扶着裴书瑶跪地,从裴玉端着的茶盘中端起一盏茶双手奉向贺阳:“父亲请喝茶。”
贺阳双手接过:“好!书瑶辛苦了!”
裴书瑶又端起一盏茶奉向贺母:“母亲请喝茶。”
贺母双手接过茶喝了一口后轻轻放下,起身弯腰:“快快起来。来这坐下。”
贺母转身落座,笑呵呵看向裴玉、尹溪和杨雪三女:“都是晨儿的人,这茶就一并敬了,老爷以为如何?”
贺阳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是,我们贺府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们都愿意跟着晨儿,就都是贺家人,只要你们以后相敬相亲,我们作为父母,只等含饴弄孙就好。”
裴玉、尹溪、杨雪三女奉茶之后,贺母看向徐兰和乔芷母女,见徐兰母女两人有些拘谨,贺母看了一眼坐在贺阳下首的贺晨之后起身,走到徐兰面前:“你们的遭遇我都听说了,以后好好在府中生活,过去的便让过去,过日子总要往前看。”
徐兰重重点头:“是,老夫人。”
贺母看向乔芷:“芷儿生得貌美,不一定非要在贺家为婢,若有一日想要出府,我可为芷儿做主,会给芷儿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
芷儿也是一个机灵的,扑通跪地:“老夫人,芷儿此生只愿服侍公子,还请老夫人成全芷儿。”
听乔芷话里已带着哭腔,贺母伸手拉起乔芷:“傻孩子,这又是何苦呢。罢了,既然你有此心意,我也就不拦你了。”
贺府二院,足足摆了十二桌,宴间充满着欢声笑语!
贺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晨儿,为父实是不敢想像,一年不到的时间当中,你在南州做了这么多,更将平江和曲江治理得这么好!”
贺母夹了一块排骨到贺阳碗中:“晨儿的艰辛你怎么不说说,就知道晨儿给你长脸。”
贺阳乐呵呵夹起排骨:“夫人,这不都是你的功劳。”
贺母嗔怪地看了贺阳一眼:“快吃你的,什么话都说。”
贺馨坐在裴书瑶身边,频频给裴书瑶夹着菜:“嫂子,多吃点,把侄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裴书瑶听了哭笑不得:“馨儿,你也吃。”
贺阳一直很开心!数度找几个老哥哥喝酒,董向飞等人眼见自己的父亲跟贺父喝得欢,频频看向贺晨,贺晨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
直至裴书瑶、贺馨陪着贺母回了后宅北院,贺父等一众老弟兄还在边喝边聊,贺晨和董向飞十人被撵到角落一桌喝着茶水,好不羡慕!
“公子,此次前往道人坡,不打算带钟良他们前往?”
“他们现在所办的事很重要,跟道人坡那边即将要办的事一样重要!只有他们将南州的一众蛇虫鼠蚁都挖出来,放到烈阳下暴晒成灰,南州才能真正安稳,没有南州的安稳,道人坡想要稳步前推便是痴人说梦。”
“我明白了,公子。”
“在我们赶往南州之前,家中诸事都要仔细安排好,到了道人坡之后,想要抽身回曲江城极是不易!”
“是,公子。”
贺晨看向一众忙碌当中的女人:“嫂子们全面交由我母亲进行安排,两老前来曲江,一时半会不会再回庆阳,一应产业让我母亲带一带嫂子她们,能学多少,只能看嫂子她们的天分了。”
董向飞十人齐齐向贺晨抱拳一礼!
“公子,此次前往道人坡,向大将军再要一支轻骑到身边吧?”
提到庞印,贺晨心下微颤:“此事大将军怕是协调不易,毕竟这会落人口实的。”
“大人,大将军虽说有意让大人与帝都某家贵女联亲,但我觉得公子的想法才是对的。”